“正因為哥哥是客人。”聲音有些顫抖，自覺對不起周能子，可又無能無力。

“大姐可知道公孫巍沛大哥？”周能子賣力地為這位“精靈大姐”清理雜草荊棘。“大姐，你咋被關在這種地方，我都受不了這荊棘。”周能子忍着疼。

“公孫巍沛大哥啊。”女子似乎知道。“他，他的墓就在附近。”

“什麼？”周能子終于清理掉全部雜草，“大姐，你可以出來了。”

靜悄悄，無人應答。

“大姐？”晚間之風，更顯陰森。周能子隻覺背後飒飒作響，“大姐？大姐，小弟已經把雜草清理幹淨了，大姐可以出來了。”

“哥哥啊，還需勞煩您進來。”聲音突然空靈起來。

“大姐，我還是在外面候着。”周能子握緊從進山一直支撐他走路的棍子，“大姐，小弟身體不适，恐怕再不能幫助大姐。”

“哥哥啊，我常年在這山洞裡，已經無法行走。還請哥哥幫我。”

已經無法行走？這讓周能子更加恐懼，他不是真“見鬼”了吧？想到這，身體不自禁向後退。“大姐，小弟，小弟也無法行走。能進這山中，還是兩位兄長背進來的。大姐，要不然，您等兄長回來，便可助您離開這洞穴。”

“還有哥哥嗎？”女子問道，“哥哥啊，那另外兩位哥哥什麼時候回來呢？”“他們，他們很快就回到這裡。稍等。”周能子把雜草重新堆在洞口。“他們一定會回來的。放心。”

“哥哥啊，新月，滿月，整個村子，都會過來的。如果讓他們發下哥哥在這裡，哥哥也會被關進來的。”“關我什麼事啊？”周能子直呼冤枉，“我不過是偶然發現大姐，這樣對待别人，日後，還有人敢來這萬家莊？”“莊上規矩如此。”女子盡顯委屈，好像已經淚流滿面。“幾年前，我也如哥哥這般遭遇。”“妹妹，别難過，有哥哥我在，一定不會讓莊上人再虐待妹妹。”

“哥哥，今日有無月亮？”“今日新月。”

“新月。”女子當即膽顫，“哥哥，你快尋一安全處躲起來。千萬不要被他們發現。”“可是我還要去尋豐大哥……”“豐大哥？”女子問起，“什麼豐大哥？莊上什麼時候有姓豐的人家了？”“就是莊裡管事的豐大哥啊。”周能子回答道，“真是個好人，有他在，妹妹早已出來。”“豐大哥也進山了嗎？”“是啊，方才我叫妹妹等候的便是豐大哥。”周能子自顧自說着，“也不知道豐大哥在哪裡。”

“哥哥，你躲好了嗎？”女子急切問道，“哥哥，你不要再見那豐大哥了。”“為什麼？”周能子疑惑，“不見他，妹妹你就出不來，而我，也無法回去。”“哥哥，你那豐大哥，最好離他遠一點。”“妹妹，咱把話說清楚啊，你同豐大哥究竟什麼過節，說出來，也好讓本大能給你倆評評理。”周能子竟來了興緻。“哥哥啊，好奇心不要太重，沒好處的。”女子央求道，“快躲起來吧。”“妹妹，哥好奇心就是這樣重，”周能子同樣央求，“妹妹啊，你不說明原因，哥哪怕藏到天涯海角也會被發現。”

“好。”女子發覺她拗不過周能子，似乎準備将事情全盤托出。“哥哥，你來莊上幾日，可否聽說過‘公孫巍沛’這個名字？”“公孫巍沛？”周能子被好一頓驚吓，差點忘了他進山是做什麼的。“哥哥認識他？”女子察覺出異常。“認識啊， ”周能子并不想隐瞞什麼，“他是我大哥。”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提到公孫巍沛的名字，周能子竟然有種“恍然隔世”之感。“我還同公孫大哥在一起生活好久呢。”“哥哥和公孫巍沛一同生活？”女子更加焦躁，“哥哥啊，你命不久矣。”“什麼？”周能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妹妹啊，我們剛剛認識，你怎麼如此詛咒你哥哥？”

“那公孫巍沛，還有豐大哥，他們就是将莊上人全部殺害的兇手。”

“什麼？”周能子更加懷疑自己的耳朵，他一定是出現幻覺了。

“哥哥，你快逃吧。”女子勸道，“哥哥，你從洞口向右直走，見到千年大柳樹，直走，很快便能離開了。注意，此期間千萬不要回頭。切記，切記！”

“不是，我同公孫巍沛大哥生活盡一年，他絕不對不是殺人狂魔。”周能子反駁道，“妹妹你什麼意思？”周能子開始懷疑女子身份。這會兒他顧不得害怕，徑直走進山洞。出乎意料的是，洞中竟不是漆黑一片，而是點着蠟燭。雖然隻是微弱燭光，卻可以助他看清洞中一切。不出他所料的是，那一直在洞裡，同他說話的是一位約莫二十幾歲的女子。女子長發已經超過身體，如果沒有心理準備，一定會被她吓到。

周能子找出随身攜帶的大蠟燭，将即将熄滅的小蠟燭換了下來。

“哥哥，你為什麼随身帶着蠟燭？”

“随身攜帶，以備不時之需。”周能子說道，“行走江湖之必要。”他内心狂喜，終于在旁人面前做了一次俠客。

盡管此前早有心理準備，周能子在看到女子的第一眼，依然吸了口涼氣。女子坐在雜草做的床上，身上盤着粗壯的大蟒蛇。他不由得向後退了幾步，直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如果他方才按照女子說的做，現在大概已經離開萬家莊了吧？不行！周能子将這個想法按了下去，如今公孫巍沛去向未知，諸葛累大哥同豐大哥在一起也安危不定，他絕對不能抛下兩位哥哥自己逃走！絕不能！

“哥哥，你不用害怕，這蛇隻是擺設。”女子看出周能子的窘境，安慰道。

“妹妹，究竟發生了什麼？”周能子依然不敢上前。如此景象，怕是兩位哥哥也會同他一般吧？周能子想象如果将自己換成公孫巍沛和諸葛累。不，二位哥哥絕對不會退縮的！

“哥哥啊，你怎麼進來了？”女子甩開蓋住臉的頭發，周能子看清她的臉。女子的臉，蒼白消瘦。看起來至少被關在此地三年之久。

“妹妹，我必須進來啊。”周能子說道，“公孫巍沛大哥與我情同手足，如今你如此說他，我必須得進來。”

“哥哥是随公孫巍沛來到這萬家莊？”

“沒錯，正是如此。”周能子毫不否認。“與我們同行的還有諸葛家長公子。”

“諸葛累嗎？”周能子詫異，女子竟然知道累哥。

“妹妹怎知？”

“諸葛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當然會知道。”女子不屑的語氣，“倒是哥哥，既然與那諸葛累相識，為何不勸他遠離那公孫巍沛？”“兩位大哥惺惺相惜，豈是我等凡人能勸離的？”

“他們兩個人，在一起了嗎？”

“妹妹如何得知？”

“不奇怪，不奇怪。”女子喃喃道。

“不奇怪？”周能子打算刨根問底。

“早聽說，那諸葛老太爺有龍陽之好，他原配因此遁入空門。”女子低語，“隻是想不到，這一切竟都是真。”“啊？”周能子居然會感到意外。“累哥和巍沛大哥感情的确很不一般，可是不至于如妹妹說這般？”諸葛累說道，“據我所知，二位哥哥清清白白，坦坦蕩蕩。沒有一絲污垢。”

“哥哥真的知道，諸葛同公孫私下做過什麼嗎？”女子說道，“每一個如哥哥一般自诩非常了解别人的，往往都是最不了解他人的。”“不，我非常肯定。”周能子回道，“我非常之了解公孫哥哥和累哥哥。我們在一起生活。”“一起生活，一天十二時辰，每時每刻三人一起？”女子仍然不相信周能子的話。“對，每時每刻在一起。我親眼看見公孫大哥和累哥做的事情。”“他們做了什麼？”“他們做了——”周能子不再吱聲。“女子不宜。”“還說沒事？”

“對啊，累哥和公孫大哥，琴箫合奏，漁樵問答。”周能子說道，“隻可惜本能不懂樂曲，無法欣賞，無法走進他們的世界……”周能子堅持男兒有淚不輕彈，每每想到自己不知還有多久才能走進諸葛公孫的世界，便會落淚。

“隻是彈琴吹箫。”女子好像不是很滿意的答案。“他們兩個竟然隻是彈琴吹箫。”

“沒錯，這就是累哥同公孫大哥的二人世界。”周能子的語氣不容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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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大哥，山洞中那女子是什麼人啊？”回到住處的周能子，還是抵擋不住好奇心。“她好像特别恨莊上所有人家。”

“真虧得能子敢和她閑聊。”諸葛累哈哈大笑。

諸葛累和周能子住在萬家莊最高處。站在門外，便可一覽衆山小。

“我們都小看能兄弟了。”豐大哥贊歎，“居然敢同那蛇女講半天話。”“豐大哥，您就别拿我打趣了。”周能子感覺自己好冤枉啊，他竟然陪蛇女玩一整晚。

“能兄弟這般膽量，不枉此名。”豐大哥還在贊歎周能子。

“能子你怎麼會跑到蛇女所在山洞去？”諸葛累話歸正題。“我與豐大哥，明明沒有經過那裡。”“迷路了呗。”豐大個替周能子回答，“那山路險象環生，倘若沒有村中人帶路，極容易收到蛇女召喚，跑到她那去。”豐大哥嚴肅起來，“能兄弟可曾聽到什麼聲音？”“聲音？什麼聲音？”周能子不明白，“昨天晚上靜悄悄，什麼都沒有。本能子險些被吓死。”周能子此時有種劫後餘生之感，“感謝老天爺，感謝老天爺。”周能子走出房門，第一件事便是下跪，“感謝老天爺，感謝老天爺。老天爺爺，謝謝您讓能子活着，無以為報，無以為報。”

“能子真是被吓個好歹呢。”諸葛累見狀，上前安慰周能子，繼而問道，“能弟可見到巍沛大哥？”“沒有。”周能子斬釘截鐵回答。“累哥，豐大哥，你們也沒有找到大哥嗎？”

“壞了，”豐大哥大驚不好，“累兄弟，能兄弟，我們趕快去召集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