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什麼?”
“我說過了。”
“嗯?”
“卷子,我說了不做,你不還是硬塞給我?”
“所以你真是故意的,就為了打發時間?”
“不然呢?堵在路上,看看市政建設新進展也比對着一堆試卷幹坐着好吧?”
“顧祖宗,你可真是……”
程靜突然斷了話頭,閉了閉眼,勉強把又一次洶湧上來的惡心感壓下去,
“你怎麼了?”
顧琉琛這才發現程靜的臉色不好,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冒出來,臉色也在迅速變白。
“我……快忍不住了……”
程靜擺了擺手,突然對前排道,“師傅,麻煩您找最近的地方停車。”
司機從觀後鏡裡看了程靜一眼,“哎呀,您這是暈車了吧?這地方卡得緊,我們又被夾在中間……”
司機話沒說完,就聽咔嗒一聲,顧琉琛下了車,快步繞到車子另一邊,拉開了車門。
“哎!這地方不能下車,危險!被拍了還要扣分罰……”款!
司機的話語随着顧琉琛扔在副駕駛上的一疊毛爺爺低了下去。
“不用找!”
一邊說着一邊把暈車暈到臉色慘白的程靜從後座上拉下來,“你怎麼樣了?”
程靜現在一個字都不想說,惡心頭暈、渾身無力、腿發軟,冷汗一層接一層地冒,“想……吐!”
說完一把推開顧琉琛,跌跌撞撞地穿過車輛間隙沖到路邊,終于沒忍住吐了個昏天暗地。
她是那種典型的開車不暈坐車暈的人。
坐車的時候如果選擇前排或副駕駛位置的話,身體狀态就會相對好很多;如果坐在後排,很快就會産生眩暈感,尤其是坐車時間長又總是在起步刹車之間來回倒騰的情況下,她十次有九次都挺不住。
所以,每次坐車,她都會盡可能往前坐。
這次,她是真沒想到會堵成這樣。
顧琉琛站一旁見程靜吐成這樣,一時有些無措,他不知道程靜暈車,更沒想到暈車的人會這麼難受。
他左右張望片刻,飛快地跑開,再回來時手裡多了瓶礦泉水。
“程……阿姨,給你漱漱口。”他遞給程靜一張紙巾,又把礦泉水擰掉蓋子遞給程靜。
有些暈車嚴重的人,出現暈車狀況時幾乎丢掉半條命,但隻要下車嘔吐之後很快就能活過來。
程靜就是其中之一。
幾分鐘後,程靜不但活過來了,甚至還能抓住機會對顧琉琛提條件,“顧同學,你看,你就算對我再有意見,現在也該消氣了吧?為了請你吃個飯,我可是幾乎賠上半條命。所以咱别叫程大姐,聽着多low啊,要麼叫程老師要麼叫程姐姐。”
顧琉琛本來還有些擔心程靜,剛才她可是吐得好像要把心肝肺都一起嘔出來,這會兒聽她還有心思計較稱呼問題,覺得自己的擔心太多餘。
“我覺得你應該再吐一會兒。”
說完他把礦泉水瓶蓋擰上,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扭身往剛才的出租車那邊走。
程靜雖然活過來了,但她聽見汽車起步聲就覺得胃裡直冒酸水。
現在,她甯願徒步十幾裡也不願意再回車上了,于是一把抓住顧琉琛手腕,苦笑,“顧同學,真的不能再坐了,再坐車會挂掉。”
顧琉琛看着程靜苦哈哈的臉,終于大發慈悲,“那怎麼辦?”
程靜指了指人行道,“辛苦顧同學,走過去吧。”
顧琉琛看了眼仍舊被程靜死死抓住的手腕,沒掙脫,隻說,“不好吧,我們中午休息時間可隻有一個半小時。”
他一邊說着一邊用另一隻手掏出手機,單手劃開,把屏幕怼到程靜眼前,“看,已經超時了。”
程靜發誓,顧琉琛這死小孩長了顆黑心肝!
最終,顧琉琛還是纡尊降貴,陪程靜走路。
“這裡距離‘雲水間’還有兩個站的距離,你,沒問題?”
“顧同學,你肯定沒見過暈車的人。”程靜一邊走,一邊把有些淩亂的頭發往一起攏,打算用發繩捆起來。
但她肩上挎着包,很不方便,每走一步,包就晃蕩兩下,從肩膀上滑下來。
她胳膊被包包重量一墜,手指就不穩,剛攏好的頭發又變松散,總也捆不好。
顧琉琛不緊不慢跟在她身邊,“沒見過暈成你這樣的。”
“暈車嚴重的人,暈車時确實跟丢了半條命差不多,不過隻要下車待三五分鐘就能活蹦亂跳了,恢複能力無比強悍,所以把心放肚子裡。”
程靜說着,再次把頭發攏上去,包包在她胳膊上一晃蕩,烏黑的發絲又從指縫中滑出來幾绺。
顧琉琛終于看不下去,一把拽過她的包,“我幫你拿。”
“顧同學,你這樣就不對了。”程靜一邊重新把頭發往上攏,一邊數落,“明明是一番好心,為什麼要這麼别扭地表現出來?你這惡形惡狀的,将來怎麼找女朋友?”
顧琉琛冷眼瞧程靜半晌,問,“有沒有人告訴你,你很羅嗦?”
程靜終于把頭發攏在腦後捆成馬尾,随手理了理兩邊的劉海。
她臉本來就隻有巴掌大,身高介于小巧玲珑和高挑之間,皮膚又白,雖然那雙眼睛總是有勾人之嫌,但她總是很留意,盡可能讓自己神态端莊。
職業需要,她平時都是将耳後的頭發斜攏上去在後腦處用夾子夾住或皮筋捆住,這讓她不失朝氣的同時也更穩重更符合兼職需要。
此時,她把頭發紮成馬尾,再配上身上的白色長袖衫,淺灰色牛仔褲,整個人就變得活潑俏皮起來。
“你是第一個。不過,我隻對我的學生才這麼啰嗦。顧同學,你該感到榮幸。”
顧琉琛盯着突然鮮活起來的程靜,沒說話。
“顧同學?”程靜左手在他眼前晃了兩下,“别不說話啊。”
顧琉琛有些懊惱,把背包往程靜懷裡一塞,“我可真榮幸!程阿姨,自己的事自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