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裡……”沒有可以收的東西了。

他一出門就陰沉不耐地開了口，卻隻說了三個字，就停住了。

半開放的廚房裡，程靜穿着圍裙半低着頭，背對門口站在料理台前，手裡似乎在忙乎什麼。

燃氣竈上，鍋裡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她并沒聽見顧琉琛的聲音。

顧琉琛忽然不想動也不想說話了，就那麼靠在牆邊一眨不眨地瞧着程靜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程靜剛才直接去找了王叔，從他那裡拿了幾個雞蛋幾個番茄一把挂面條，一回來就直接鑽進廚房。

其實周六日補課時，顧家是管午飯的，之前顧琉琛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程靜都是跟劉嫂王叔他們一起吃。

經過近兩天的相處，她也知道，顧琉琛的飯菜都是劉嫂在前面做好之後送過來，這裡不開火。

但她以為，顧琉琛至少會準備些零食泡面之類的東西以備不時之需，翻開冰箱才發現裡面幹幹淨淨，連包裝用的泡沫紙都還完整地保留在裡面。

她隻能跑去王管家那裡拿東西。

精緻可口的飯菜她不會做，畢竟她隻是個在溫飽線上徘徊的人，真碰上囊中羞澀的時候，隻能靠饅頭裹鹹菜度日。她最拿手的隻有一個西紅柿雞蛋面。

拿手這個，還是因為它簡單方便經濟實惠。

她捧着熱騰騰的雞蛋面出來的時候，就發現顧琉琛靠在餐廳牆邊，手裡拿着她之前插花用的插瓶，看得格外專注。

插瓶裡枯萎的花，被她今早拔來扔了，也沒時間再剪新的插進去，就留了個空瓶子在客廳的方桌上。

這會兒看他拿在手裡看得認真，有些納悶，“瓶子上有無字天書？值得你這麼研究。”

顧琉琛看她一眼，走到餐桌旁拉開椅子坐下，順手把插瓶放在餐桌上，望着程靜，“程阿姨，如果你做這些是可憐我那大可不必。”

程靜翻了個白眼，把面條放在顧琉琛面前，“顧同學、顧大少爺，你呢，長得帥又有錢被你爸切斷經濟來源都能自力更生，我這種混在溫飽線上的打工人，有什麼資格可憐你？要真說可憐你的話，就是可憐你一把好字配了那麼慘不忍睹的成績吧。”

顧琉琛垂下眼皮子看着面前色香俱佳的雞蛋面，并沒動筷子，“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程靜拉開椅子在他對面坐下，一臉認真，“好吧，那你什麼意思？”

“如果你是可憐我，或者一時興起的話，就别再做這些分外之事，以後你的輔導時間，我會準時出現。”

程靜抱着胳膊靠在椅子裡，皺眉看他，“死小孩，什麼叫一時興起？你覺得我很閑嗎？”

顧琉琛突然擡眼盯着程靜，“記住你說的話，我也會記住。”

他沒再說别的，拿起筷子吃面條。

程靜被他一番話說得莫名其妙，在程靜看來，他肯吃面，意味着他們的關系有了進一步改善，肯改變态度重新回到學習的大道上來，這就是質的飛躍！

因此，她并沒深究顧琉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味道怎麼樣？”

程靜還是蠻期待顧琉琛能給予肯定評價的，畢竟這是她的看家手藝了。

但——

“勉強下咽”顧琉琛抽出紙巾擦了擦嘴角，不怎麼滿意地評價。

程靜看了看空蕩蕩的碗，哼了一聲，“顧同學，你就口是心非吧！”

她起身要收碗筷，卻被顧琉琛擋了一下，“我自己來。”

“喲，顧同學挺懂事的嘛！”

她一時有些得意忘形，伸手在顧琉琛頭上揉了兩把，險些被顧琉琛的目光戳出洞。

顧琉琛把碗筷收進廚房洗好，出來的時候程靜正把脫下的圍裙搭在椅背上，“顧同學你收一下，這次真的下班了。”

顧琉琛看了看時間，晚上八點。

“好”

顧琉琛突然這麼乖順，程靜覺得有些不習慣，打量他好一會兒，直把顧琉琛看得眉頭皺起要炸毛才說了句，“走了，拜拜！”

程靜走了之後，顧琉琛又回了書房，黑皮封面的“教材”被塞在書架最不起眼的角落裡，他闆着臉盯了好一會兒，掏出手機找到楚澈的微信界面，拍了張照片發過去。

“半小時内，過來把你的寶貝拿走！”

那邊楚澈回得很快，“诶？這書我找了好久，落你那兒了啊！”

楚澈和顧琉琛要好，但他來顧琉琛這裡并不勤，因為顧琉琛好清靜。

他也曾試圖讓顧琉琛變鬧騰，落在顧琉琛這裡的“教材”就是他努力過的證明，但他努力的結果是被顧琉琛直接扔出大門。

顧琉琛沒再回複。

楚澈那邊卻又發了好幾條語音過來。

顧琉琛看着一條條語音條，按下外放。

“顧爺爺，這書落你那有一年了吧？怎麼突然想起來讓我拿了？”

“你研究完了？卧槽！該不會是被你那家教發現了吧……”這一條顧琉琛隻聽了一半就掐斷了。

他摁出鍵盤，飛快地輸入文字：到我跟前來，咱倆細說？

楚澈秒回：顧爺爺，我錯了。跪地求饒.JPG

楚澈不在他跟前的時候，什麼都敢說，完全不怕死，一說到面談，秒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