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手扭着胖子的胳膊壓在後腰，右手摁着胖子的後腦使勁往地上撞。

他自己臉上也挂了彩，劃了道血痕，半邊劉海遮住了狹長的左眼。

夕陽的餘晖裡，這個少年渾身戾氣，像隻被激怒的小獸，雖張牙舞爪卻也滿身是傷。

被摁在地上的胖子一聽到有人來了，立刻大叫，“快！快報警！他想打死老子！”

顧琉琛沒料到程靜會突然出現，錯愕地擡頭望着她，手裡的勁兒卻一點沒放松。

程靜趕緊拉住顧琉琛，“夠了！别再打了！你想被學校開除嗎？！”

“他欠揍！”說着顧琉琛又摁住胖子腦袋往地上撞。

程靜一把抓住他手腕，想阻止，但顧琉琛的手勁兒比她料想的大，有她抓着，胖子的額頭還是被磕在地上。

胖子又嗷嗷地慘叫兩聲，繼續罵罵咧咧。

程靜費了很大力氣才把顧琉琛拉開，去扶被打趴在地的胖子。

胖子被打得鼻青臉腫，額頭上腫起的包堪比小龍人，幸好這條岔道太窄，平常過的人少，也就沒進行硬化，都是泥土地面。

不過即使這樣，腦袋被摁着往地上撞，也夠喝幾壺的。

胖子灰頭土臉，滿腦袋是泥巴，一擡頭看見程靜眼睛一亮，見了救星似的，“小姐姐！是我，我啊！譚宇，水雲間咱們見過！快！快幫我報警，打110！”

程靜這才想起在水雲間，她特意向這胖子問過路！

一旁顧琉琛聽到這兒，彎腰抄起地上的棍子又靠過來，要往譚宇身上掄。

程靜擔心真的出事，趕緊擋在胖子前頭，厲聲喝道，“顧琉琛，你給我把棍子放下！”

顧琉琛沉着臉，握着棍子聲音嘶啞，“讓開！”

譚宇躲在程靜身後，見勢不妙，大罵一聲，拔腿就跑。

“顧琉琛，我艹你媽！你給我等着！”

他體态雖胖，卻腿腳靈活，跑起來比兔子還快些，一眨眼功夫，就不見了！

譚宇跑了，程靜總算松了口氣，“為什麼？”

城中村附近有不少網吧和台球廳，他們會出現在這邊不奇怪，顧琉琛作為合格的學渣，偶爾逃學打架也不奇怪，但摁住人往死裡揍，肯定有特别的原因。

她想弄清楚。

顧琉琛扔了棍子，蹭了蹭臉上的血珠，“跟你沒關系！”

程靜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多廢話，“先去醫院！”

“不去！”

扔下這話他轉身往岔道外走。

程靜瞧着他又倔又冷的背影，又氣又無奈。

可又不能就這麼放任不管，小跑着追上去，費盡口舌勸他去醫院，都□□脆地拒絕，言辭之間對醫院十分抗拒。

“為什麼不去醫院，你身上有好幾處傷口，臉上的傷不及時處理會留疤！”

“跟你沒關系。”

程靜閉了閉眼，把手指捏得咔咔作響，最後一把拽住他胳膊，也沉了臉，“不去醫院也行，但那些傷必須消毒包紮，村裡有衛生室，可以去那處理一下。”

“衛生室也不去。”

程靜覺得自己耐心要耗盡，但這次她不想再問為什麼了，“顧琉琛，你倔什麼呢？！人生是自己的，身體也是自己的，你這樣挂着彩，是想讓誰心疼？！”

顧琉琛突然僵在那裡，愣愣地看着她。

程靜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一時有些無措，“對不起……我的意思是人要學會愛惜自己，才會值得别人來愛，如果一個人連自己都不珍惜自己，又怎麼能指望别人來心疼。我的住處就在村子裡，如果你實在不想去醫院，也不想去衛生室，就先到我那去，我有常備的酒精紗布，先把傷口簡單處理一下。”

顧琉琛還是愣愣的，但這次卻沒再拒絕。

一路上，顧琉琛都沒說話，沉默得令人心慌。

程靜幾次找話題試圖引他開口，都以失敗告終。

最後，她也隻能閉嘴。

推開小院門時，顧琉琛才突然開口說了句沒關系。

程靜一時摸不着頭腦，直到進屋她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回應之前那句“對不起”。

顧琉琛站在屋門口，半天沒動。

“進來呀，站門口幹什麼？”

顧琉琛還是沒動，“給你時間收拾。”

“顧同學，你要不要這麼矯情？進來吧，我沒什麼可收拾的。”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一下，程靜想回到五秒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