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兀自站在那裡,被風吹動的破舊披風包裹不住骨瘦如柴的身軀。突出的青筋如同盤虬般纏繞着他的手臂,末梢直觸及到了他的眼睑下。他的手中緊緊握着一個什麼方形的東西,指關節都發白了。
那一瞬間,空氣也變得冷徹。
中也能感覺到他瞄準的是自己,卻已記不得他是誰了。盡管記憶中似乎依稀留有一些淡淡的印象,但并不足以讓中也完全回想起他。
他依舊是站着,一言不發。
“先走吧。”中也在王羲之耳旁小聲說,“暫時别管這家夥。”
幾乎是在中也說出這話的同時,那人身影一晃,轉移到了他們的面前。他那病态般的赤紅雙眼鑲在凹陷的眼眶中,蒼白的面色将他襯托得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這時他終于開口了。
“中原中也……”他的聲音無比沙啞,“還記得我嗎?”
“啊。當然。”
中也悄悄把王羲之推到身後。他撒了個謊,其實他還沒有想起來這神秘人的身份,但他知道這時候要是誠實回答,隻會将他激怒。
這是必要的謊言,或許待會兒就能記起來了。中也心想。
神秘人低低地笑了起來,甚至沒忍住笑彎了腰,但卻很快地停下了狂笑。他揮拳向中也,中也立刻輕巧地躲開。王羲之感覺這事件的走向似乎不太妙,慌忙後退,但卻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插手。
他究竟是異能者還是個性擁有者?這是個值得中也花點心思去思考的問題。
看到他略長的頭發,中也似乎能想起來一點了。恰又聽到他說。
“是你把我從黑手黨裡趕出去的,也是因為你我的家人才會死!”
中也完全想起來了。
大約是半年之前吧,在港口Mafia的一筆大宗槍/支交易中,有幾個膽大包天的基層成員在運輸時偷走了大約五分之一的貨物,而那些被偷走的槍/支在不久之後出現在了對家組織的手裡。當時負責排查這些人的,正是中也。
但進行最後處決的人卻不是他。他隻是挨個把這幾個有逆反之心的家夥揪了出來而已。比如眼前這個家夥,就是其中問題最大的那一個,将港口Mafia的東西偷賣黑市這樣的小動作也不是他第一次做了。因此他得到了最重的懲罰——或許這能夠解釋為什麼他會說出“我的家人會死”這樣的話。
印象裡他是個很普通的無個性者,當然也沒有異能。至于他的名字,中也怎麼記不清楚,可能是姓五十鈴吧。
中也有點想笑。他覺得五十鈴(暫定)的行為有些愚蠢,畢竟走到了這一步,完全都是五十鈴過去的一切抉擇而堆砌出來的結果,與他無關。他中也所做的那些事,或早或晚都會降臨,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實在悲哀,他是個隻會從他人身上尋找原因的偏執之徒。
中也躲開他的拳頭,反身一腿踢中他的腹部,淡淡地問:“所以你想怎麼樣,報仇嗎?你該知道……算了,當我沒說。”
看到五十鈴充滿殺意的眼神,中也知道他已經偏執到什麼都聽不進去的程度了。他不想多費口舌。
五十鈴又笑了,但中也根本不知道究竟他到底是出于怎樣的心情才爆發出了笑意。
在張狂的笑聲中,五十鈴的身上逐漸籠上一層紅光,無限增加的重力震裂了腳下的地磚,霎時化作齑粉。中也一怔,他似乎明白了這意味着什麼。
“這就是你的異能力嗎?真是太棒了……”他的眼中是病态的狂熱,“知道嗎?我和以前不一樣了,不再會被你們黑手黨壓制了。有人賦予了我新的能力——隻要碰觸,就能奪走他人異能的能力。我承認,你的動作很快,但我還是碰觸到你了。”
似乎是有那麼一瞬間,中也的發梢碰到了他的手背。
那紅光愈發濃烈,扭曲的邊緣像是火焰般撲朔着。
“你已經沒有異能了!”
他看到中也緩緩垂下了頭,笑聲忍不住變得更加尖銳而扭曲,拿出了那個始終被他握在手中的方形東西。他按下中心的按鈕,暗淡的熒光屏亮起,出現為數五分鐘的倒計時。每一秒流走,就會伴随着一聲拖長的“滴”的聲響。
這完全是一種簡直是折磨精神的惡趣味式病态設計。
“我在港口Mafia大樓的地下布置了超過五百公斤的炸藥,五分鐘後就會全部引爆。在那樣巨大的威力下,不隻是港口Mafia大樓會坍塌,屆時連你最心愛的這座城市也能被炸爛大半吧。哈,真想看看你那時的表情。我想我很快就能看到了。來和我對戰吧,我要讓你體驗最絕望的五分鐘!”
中也仍是沒有出聲,默默站着。
五十鈴的狂熱沒有任何消散,甚至愈演愈烈了,依舊喋喋不休地說着:“沒有了異能的你算個什麼?一副空殼子而已!你如何能和自己的異能對抗呢?況且你本來就不是‘人’,你隻是個……”
“說完了?”
中也打斷了他的話,擡眼看着他,眼中除了平靜就隻有平靜。那些狂妄嚣張的話并沒有給予他任何特别的感觸,紅光慢慢爬上他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