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鯉對有沒有新鄰居這件事并沒興趣。
小煤球這兩天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便整日又鬧騰起來,司雲苑不知道從哪兒搜羅來的“冷知識”,說貓也要常出門溜溜。
但她這幾日都約了小姐妹去插花,酒桑桑自從高校放假後就一直在外邊野浪,溜貓的重擔便落到了酒鯉頭上。
早上八點,酒鯉在廚房裡熱三明治,小煤球在客廳和玩偶玩貓貓大戰。
司雲苑不在,人貓相處在這個家裡便顯得祥和到詭谲。
酒鯉對待小動物的态度始終是,照顧得恰到好處,一分不多,但也一分不少。
她小時候倒養過一隻邊牧,隻是到小學六年級,老狗心髒病去世,她為此休學過整整半年。
在感情這方面,高中同桌加損友傅周周曾這樣形容過酒鯉——“表面風平浪靜的高心率瘋子”。
簡單來說,就是擅于僞裝情感的純種戀愛腦。
但那也不過是很久以前了。
酒鯉摁下微波爐的開關。
一隻貓的壽命不過短短十三四年,如果不想經曆失去的痛苦,最笨的辦法其實就是,不要想着擁有。
……
三明治熱好了,酒鯉給貓碗裡倒了小半碗甜牛奶,剩下的多半盒她自己喝了。
今天起床這麼早,完全歸功于某司小姐昨晚改了她的早上鬧鐘。
簡直太壞了。
出門時太陽已經熱起來,酒鯉又返回去找了件防曬衣套上。
給小煤球戴上項圈和繩子,結果預料之内的,走了沒多久小家夥就賴在地上不走了。
酒鯉提溜着小煤球的後頸子威脅:“膽兒肥了啊,再不動我回去把你凍幹全扔了?”
小煤球直條條繃着身體頑強抗議。
表示它膽一直都挺肥。
還表示就算酒鯉給扔了凍幹,它媽咪也會給它買回來。
酒鯉思索着該怎麼制服這祖宗,紅燒清蒸還是……油炸了?身後汽車停車的聲音便突然而至。
回頭。
低調的深寶石藍色賓利停在她身後咫尺的地方,車窗緩慢搖下,符叙半條胳膊枕着車玻璃偏了偏頭。
“那正好,到我家來,天天有凍幹吃。”
嗓音懶着調,偏沉,開玩笑的語氣。
說着,他看向酒鯉手上提溜的黑不溜秋的小東西,對上一雙碧色懵懂雙眼,挑了下眉。
一見有人幫襯,小家夥終于嗚嗚叫起來,掙紮着想逃出酒鯉手心。
酒鯉摁着它的腦袋給塞進寵物包,然後轉身笑着向符叙走過去。
一點也沒給符叙“挑撥離間趁機奪貓”的機會。
“怎麼?遛彎遛到我家了?”
低頭隔着透明罩指小煤球的鼻子:“胳膊肘往外拐?”
小煤球臭着貓臉兇酒鯉。
一人一貓的互動挺搞笑,符叙笑起來,道:“有點事情,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你這個好朋友。”
“好朋友?”
酒鯉擡眼,盯緊符叙,像抓住了某人一不小心露出的狐狸尾巴,又重複了一遍,一字一頓:“好,朋,友?”
左眼寫着“不可”,右眼寫着“思議”,不可思議夾雜着醋意都快溢出來了。
便不算他們倆的交情,就是符家和酒家,他們就僅僅隻是,好朋友?
若是旁人也就算了,但在符叙這裡,“好朋友”明顯将兩人關系拉的遠得不能再遠。
酒鯉幾乎是立刻就升騰起了對符弟弟描述的詞的滿腔不滿。
她離符叙并不近,但也許由于正在質問,眼睛便格外專注地停在符叙臉上。
眼尾深,眼珠透亮,不經意帶着兔似的乖張。
符叙頓了一下。
一時間好像看到站在一中茂盛到悶燥的香樟樹下,紮着馬尾笑得張揚的女生。
他稍微朝後靠了下,微微撇過臉,對酒鯉不滿的質疑做出回應:“摯友?”
酒鯉眼睛瞪得更大了:“摯,友???”
“總不能是,男,”符叙無奈笑起來,“閨蜜?”
“……”
他說話說一半,酒鯉心裡莫名繃了一下,不過一秒,又在心底豁然松開。
這話從符·冷淡風·叙嘴裡說出來,她也是怎麼聽怎麼不對味兒。
總覺得符小叙像是在拿她逗樂,但又找不着證據。
酒鯉少許地并未回嘴,意外愣住。
“我後天去連城。”符叙終于正色。
話題自然進入正題,陽光從側面照過來,他看到浸在陽光下酒鯉微紅的臉。
籠了層薄汗,熱的。
停車的位置靠近幾棵碩大梧桐,深藍賓利的後半截車身都隐在樹蔭裡,樹影晃晃蕩蕩浮在符叙臉上,依酒鯉的角度,卻有些瞧不清他的面容。
酒鯉緩了好一會:“怎麼突然……怎麼回事?去多長時間?你哥和你雖然不是……但,”意識到這話說出來不大好,打住,思索着又道,“連城那環境……你跟你哥吵架了?鐘叔是挺兇的,但必要時候我以身試險當和事佬,也不是不可以。”
說話連珠炮似噼裡啪啦,一個問題接着一個問題。
她才說到一半,符叙便先彎了唇角。
“連城那邊一直缺個負責人,我這回去,算是補了個空子。”
“鐘叔讓你去補空子?”酒鯉眉頭擰起來,“真吵架了?”
她垂眼打量符叙,才注意到他頭發卷着毛,眼睛底下有淺淺一圈青。
“……”
這架吵得看起來很難收場啊?
酒鯉扶額:“我明天去倫鏡雜志找路姨。”
符叙擡眼瞧酒鯉的臉,突然很輕笑了一聲:“我自己找我哥申請的。”
酒鯉滿臉驚奇,不到十分鐘的談話裡第二次睜大雙眼:“到底怎麼回事?”
符叙下巴朝他身側揚了揚:“約個飯?”
—
兩公裡外有家小館子,拐了兩條窄街才到。
人不多,清靜,暖色調的燈光,前台放着很慢的純音樂,環境很舒适。既符合符叙的要求,又剛好迎了酒鯉的飯品。
點了個蟹肉煲,并兩個素菜,符叙笑着問酒鯉要不要來點店裡的秘制酒。
酒鯉一路上都在想着符叙的事,比他這個當事人還愁,根本沒胃口。
搖了搖頭,看到某人的笑臉,簡直想敲醒符叙的腦袋。
“沒什麼事,”符叙倒是給他自己點了一小瓶酒,類似自釀的那種糯米酒,度數很低,他停了一下,倒下喝過一杯底,才道,“是我自己要去,不關我哥的事。”
“……”
酒鯉察覺他今天的狀态不大對勁。
“萬禹在連城那邊一直都缺着合适的負責人,我哥在A市,我去那邊,正好鍛煉能力,順帶見一個老朋友。”
“你自己要求的?你哥能同意?”酒鯉回駁。
“磨了我大哥三天。”
這回倒直言不諱了。
但這話聽着十分不像是以往符叙能當着酒鯉的面說的。
更不對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