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媽關你屁事!”
高壯男不信邪,還要再打,酒鯉猛然收手,他一趔趄,重心不穩向前撲,被酒鯉一腳踹在肚子上。
“高一三班,酒鯉,我是他姐。”酒鯉彎下腰,一字一頓。
高壯男扔了棍子就跑。
酒鯉回過身,瞧被欺負的某位受害者。
符叙的嘴角和下巴都挂了彩,眼神卻仍舊不友好。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歹。
還是腦子缺根筋?不如剛才遂他願讓他被那夥人揍一頓。
酒鯉垂眼,去摸口袋裡的東西,摸了半天。
符叙突然開口:“我爸讓吸煙逃課的不良學生來管我?”
酒鯉一頓,看過去。
符叙輕輕嗤了聲:“他不害怕我以後把他氣死了?”
“……”
渾身上下都冒着尖刺,像隻刺猬。
酒鯉從來還沒有把人救了人家倒反過來冷嘲熱諷她的經曆,簡直被氣樂:“我管你是害怕你死了我們家還要交禮……”
話說到半截,脾氣未發出來,戛然而止,因為她看到少年一點一點,越來越紅的眼尾。
“……”
不可能吧?
她還什麼都沒說呢。
酒鯉整個人愣在原地,手足無措到僵硬。
口袋裡的東西這時候終于摸到了,白色包裝的創可貼,她捏在手裡,遞到符叙跟前,想了想,又幹脆直接塞進他上衣口袋。
比劃了下他下巴的傷。
“……不是,你别哭啊。”
符叙蹲在那,拾起眼來,眼尾赤色淺了點,神色倔強,像隻被抛棄的流浪狗:“誰哭了!”
“……”
酒鯉突然覺得有點好笑。
想起那日紛紛大雪,同樣像流浪狗的自己蹲在牆角,注視着他小心托在手心的鳥窩。
她本來要走開,鬼使神差地。
卻蹲下來,伸手笨拙地揉了揉少年頭頂。
成功得到一句咬牙切齒的拒絕:“你,當,我是小孩?”
酒鯉手心停在他發頂,聽到這句,惡作劇地更加使勁搓了搓他腦袋頂。
兩人關系驟然拉近。
“嗯。”她說。
“……”
“吃過飯沒?”她問。
符叙肚子咕咕響了兩聲。
“……”
***
酒鯉在路上點了份外賣,到家時剛好送到。
冰鎮橘子水和牛肉堡。
冰鎮水可以醒醒腦子,而牛肉堡算是附帶,她其實并沒多大胃口,隻是将近一天沒吃飯,肚子生理反應太過強烈。
宜濱的平層自酒鯉出國之後便空了下來,僅每年固定時間司雲苑會雇人過去灑掃。
許久未住人,打開房門一股陳舊氣息撲面而來。
酒鯉将所有門窗敞開通風了許久。
卧室内物件的擺放都沒有動過,一切照她高中的樣子。
櫃子床頭都貼的各種卡通周邊,牆上挂着巨大的某歌手六年前的新歌海報,還有她當時覺得超炫的四位數羽毛球拍。
若放現在定要被酒鯉一股腦全塞進櫃子深處的程度。
漢堡預料之内的隻吃了多半,她口渴,冰鎮水倒喝完了。
将剩下的漢堡放進櫥櫃,她繼續躺床上放空。
被子很柔軟,雲朵一樣包裹她的全身。
天花闆上的大片白色逐漸褪色水彩一樣暈開,暈開。
再暈開。
酒鯉閉上眼睛。
腦子裡卻渾渾噩噩的,根本靜不下來。
她猝然發現當時她心肝寶貝變着法哄人,是因為手摸到符叙微微發抖的指尖。
“……”
心情更不平靜了。
酒鯉起身,去隔壁房間翻出酒桑桑從前的輪滑,忍着腰酸去樓下亂竄了一個多小時。
回來洗過澡,身體疲憊,才終于透出困意,但睡着之後仍做了一晚上光怪陸離的夢。
夢裡時而是學校,時而是如今。景象由學校升旗儀式轉到闵時暮小媽哭泣的臉,憤怒、詛咒,奶奶臨終前的喃喃呓語,簽了名的離婚協議書,救護車,譏諷,報複,逃離……
萬花筒一樣。
再一轉,又到符叙聳動的肩與腰身,酒鯉一激靈驚醒。
窗外是大片黑色,天未亮。
她坐起身,去廚房熱了杯牛奶。
突發奇想,找到另外一個催眠法子,給林箬搖電話:“大箬寶貝,開不開黑?”
“開……開什麼?”林箬聽起來仍在睡夢中,摸到手機一陣亂嗡嗡,然後努力睜開眼,看到手機屏幕刺眼的阿拉伯數字,“酒鯉。”
“嗯?”
“八月,十六日,周五,淩晨,零三點,一十一分,四十五秒。”
“你他媽把我叫醒就為了找我打遊戲開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