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楊欣悅待了一會便回去了，白溪獨自坐在窗前，望着被月光染成銀灰色的梧桐樹梢。玻璃杯裡未喝完的檸檬水泛着細碎的光，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杯沿。夜風撩起紗簾時，腦海中浮現楊逸的臉。‘你到底想讓我怎麼樣啊。’白溪輕輕歎了口氣，把冰涼的臉頰貼在溫熱的杯壁上，直到杯底最後一片檸檬沉入月光照不到的陰影裡。

白雪金端着熱牛奶過來時，正看見女兒單薄的肩膀在月光裡縮成小小一團。她将掌心焐熱的玻璃杯輕輕放在窗台，蜂蜜的甜香混着白霧袅袅升起，“小溪，睡覺前再喝杯熱牛奶吧。”白溪轉過頭來，睫毛上沾着未落的星芒，接過杯子時指尖在母親手背短暫停留：“這麼晚還煮牛奶，辛苦媽媽了。”

“傻孩子，這有啥辛苦的。”白雪金把女兒散在耳畔的發絲别好，指腹擦過她微涼的臉頰，“當媽的給閨女熱杯牛奶，就跟月亮夜裡要發光似的，都是天經地義的事。”

白溪突然抓住母親欲收回的手，玻璃杯在窗台磕出清脆的響：“才不是天經地義！”她聲音裡帶着罕見的激動，“媽你總說當媽的該怎樣，可沒有人規定媽媽就必須是二十四小時待命的超人。這些年你為我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裡”她喉頭哽了哽，“這些都不是月亮該發的光，是媽媽燃燒自己的星星啊。”

白雪金怔怔望着女兒泛紅的眼尾，梳頭的手勢忽然變得很輕。月光漫過她藏在鬓角的白發，離婚時抱着三歲女兒在火車站長椅上蜷縮的冬夜，都化作此刻眼底的粼粼波光。她忽然發現，當年窩在懷裡喝奶的小團子，已經能看懂母親笑容裡的疲憊了。

“媽這麼多年......”白溪的指尖撫過母親眼尾的細紋，那些褶皺裡藏着那些淩晨時光裡她有個人開着燈坐在案闆前包的包子。藏着暴雨天背她過積水巷弄時眯起的眼睛，“你明明是最愛美的人，怎麼連張年輕時的照片都不留？”

白雪金笑着握住女兒顫抖的手，無名指上的粗糙并厚重：“當年揣着五百塊錢帶你出家門，裝照片的相冊太占行李箱啦。有那空當，不如多塞兩罐你愛吃的黃桃罐頭。”她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眨眨眼，“不過我們小溪百日宴那天，媽媽穿紅綢旗袍抱着你在海棠樹下的樣子，可比照片鮮活着呢。”

夜風裹着玉蘭香湧進來，白溪把臉埋進母親帶着薰衣草柔順劑香味的衣襟：“如果......我是說如果，以後我不結婚......”

白雪金拍背的手勢停頓了半拍。她望着窗台上女兒小學時做的陶土杯，杯底歪歪扭扭刻着“送給全世界最好的媽媽”。

忽然明白這個假設背後藏着多少欲言又止。指尖穿過女兒綢緞般的長發，她輕聲說：“媽媽會擔心你半夜胃痛沒人煮姜茶，擔心換季時沒人提醒你添衣，擔心......”

聲音突然就陷進回憶的褶皺裡——産房裡撕心裂肺的劇痛，淩晨三點量退燒體溫的手抖，還有每個目送女兒背影遠去的清晨。

白溪擡頭時，正撞見母親眸中未來得及藏好的水光。那些她不曾知曉的歲月呼嘯而來：單親媽媽抱着高燒女兒在急診室狂奔的雨夜，被家長會老師議論“沒爸爸的孩子”時攥皺的裙擺，還有無數個把最後一塊排骨夾進她碗裡的黃昏。

“可是媽媽，"她攥緊母親布滿針痕的手指，“如果結婚就像你當年那樣，從滿心歡喜到遍體鱗傷......”

“所以更要等那個讓你眼睛發光的人呀。”白雪金突然笑了，眼尾漾起溫柔的漣漪。

“記得你六歲時，非要把幼兒園發的奶糖捂化在口袋裡帶給我嗎？媽媽要的從不是你将就的婚姻，而是有人能讓你心甘情願，把人生最甜的那顆糖留給他，媽媽不能陪你一輩子，所以希望你找到一個你願意并且對方也值得的人。”

白溪的眼淚終于墜在母親手背，燙得兩人都輕顫。月光爬上床頭褪色的布偶熊，那是八歲生日時母女倆熬夜縫制的禮物。

夜深時，白雪金哼起哄睡時唱的童謠。白溪蜷在母親懷裡，數着她心跳的節拍，忽然覺得四十五歲的母親從未老去——那個穿紅旗袍的美妙少女永遠站在時光深處，懷抱着她此生最驕傲的作品。

第15章再相見

九月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在地闆上，白溪慵懶着伸着個懶腰，突然想起昨晚與母親的對話，想起母親昨晚說話，心想楊逸你會是那個讓我心甘情願交出奶糖的人嗎？

甩甩腦袋試圖将紛亂的思緒抛諸腦後，她輕手輕腳下了樓，發現楊欣悅一邊在桌子上吃着包子一邊刷着跟母親分享者搞笑視頻。

楊欣悅擡頭，嘴角還挂着包子屑，眼神裡透着戲谑：“喲，大小姐終于醒了？

白雪金招呼着白溪坐下起身拿包子，白溪白了一眼楊欣悅便坐在母親的凳子上。

包子熱氣騰騰，夾帶着熟悉的香氣，白溪咬下一口，嘴角不自覺上揚。“媽，你不知道我在學校待了一個月有多想念家裡的包子。”

“從小吃到大，還不膩啊”白雪金聽見白溪的話輕笑，眼中滿是寵溺。早上就在三人的打鬧中度過了。

白溪和楊欣悅相視一笑吃完便上樓去了。“小溪，都放假了，你怎麼還在看書啊。”楊欣悅無聊的刷着手機，看着坐在書桌上的白溪。“我們出去逛街吧，聽說城東新開了家商場”。

白溪看着楊欣悅便合上了書本“好啊，正好我也想透透氣。”白溪起身。

“小楊啊，你怎麼來了。”

“阿姨，我想這你的要快喝完了，我來給你把把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