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實也印證了他的不安不是沒有緣由的。
“千仞和雀巢呢?”
一回到基地,何嶼見到的不是正在井然有序訓練着的隊員,而是各自為營的IN衆人和一塊摔倒在地白闆,曾經上面寫的是戰隊的戰術安排和即将應戰FT的戰隊資料,而現在則被砸出一個凹下去的洞,缺了個角倒在地上。
烏拉和神佑正嘗試着讓它重新立起來,岚和李惟一則似乎是在單練的樣子。
聽到何嶼回來的聲音,烏拉像是找到救星一樣撲了過去,獨留神佑一個人頂住大廈将傾的白闆。
“山與!”烏拉高喊一聲,“我跟你說剛剛千仞和雀巢吵得可兇了,我都聽見雀巢拍桌子的聲音了,感覺地都抖了三抖。”
“他說和我這個替補沒什麼好練的,雀巢覺得他态度不端正,把他叫進屋子裡訓話呢。”
李惟一結束一局單練,朝着何嶼說,随手把一個自己有些重量的擺件扔到了白闆的支撐腳部,剛還在搖晃的它瞬間變得穩定。
她有些玩味看着何嶼,語調平靜地說出并不平靜的一段話:
“‘你是不是仗着自己首發的身份就想胡作非為,我告訴你,就你這種态度是想警告誰,我一清二楚’,”
“‘那女的和我有矛盾你難道不知道?現在是讓她替古董商,後面把我也替了呗,這訓練我就直說了,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李惟一并不在意她因為說出與剛剛千仞和雀巢并無二緻的交談而愣在原地的其他人,隻觀察着這位IN戰隊隊長将要作何打算。
做選擇吧,山與。
李惟一的臉上帶着微不可察的笑意,處于一個危險懸崖上的隊伍,他們到底是會選擇一個發揮出色,已經磨合了四個月但卻情緒不穩的千仞,還是一個實力強勁,但卻風評不佳,從未和别人配合過的唯一。
在她注視着何嶼敲開房門,商議了不久後又走了出來,身後跟着火氣未消的雀巢和悶不做聲的千仞前,其實她早已知道答案。
她隻是喜歡看到别人抉擇的過程。
“唯一,你就上觀戰席吧。”
至于這個過程痛不痛苦,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下午的訓練,李惟一自始至終都待在觀戰席上,不論千仞的發揮如何,她都沒有另外增加的訓練資源。
如果是其他有兩個監管者在隊的隊伍,或許還能和另外一個監管者單練。
但IN戰隊不同,岚必須和首發進行訓練,連教練都是玩人類的,李惟一不可能說從觀戰席退出去自己找人單練。
這也算是一種加入隊伍的束縛。
有了完完整整訓練資源的千仞再沒多說過一句話,态度也變得格外認真,以至于發揮都特别出色,幾次将局勢拯救于水火中。
李惟一不用看千仞的神情,都能猜測到他此時缤紛燦爛的内心活動,而歸根結底就是一句話——IN選擇了他。
烏拉幾次偷偷偏頭看向李惟一,她不是沒有意識到,岚和神佑始終沉默不語,她也看在心裡,但唯獨山與,依然是一如既往地平靜。
為他當初說需要李惟一的野心所要承擔的後果,為他沒能預見到千仞和自己劇烈矛盾所應該承受的代價,這份平靜是僞裝,還是他真實内心的表露?
李惟一看不透他的眼睛,也不想看透他的眼睛。
因為她夠強,才能收到邀請成功通過試訓,也因為她還不夠強,才會在二選其一的抉擇中敗給他人。
是誰做出這個選擇都好,她都不在乎,她唯一在乎的,其實隻有她自己。
她早已習慣于把事情朝最壞的方面去思考,并在局勢如西西弗斯的巨石無可逆轉地滾朝最底端的時候感到一種奇妙的欣喜。
看,事情果然與我料想的一般糟糕。如果千仞發揮一直如此,那要麼她在飲水機旁坐完自己的職業生涯,要麼她就得變強,比千仞強,比所有人都強。
操作不夠,她就單練,一小時不夠那就兩小時,兩小時不夠那就三小時,直到能夠在所有屠夫手下博弈成功。
意識不夠,她就看比賽看解說看教學,直到所有求生所有監管的思路都牢記于心。
她不會在選擇中等待,而是要去破壞選擇本身。
她在做出選擇的時刻擡頭看向何嶼,這位四大指揮位之一的IN戰隊隊長,這位曾經帶領隊伍拿下聯賽第一、二座獎杯的山與,這位在第五人格裡第一個向他伸出橄榄枝,
也是第一個為隊伍放棄了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