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星辭表情嚴肅,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對方。
“跟我想的一樣,他開始慌了,要證明自己是人,”謝繁心裡想,“接下來就是站起來吧,又能做到什麼地步呢?”
他雖然是隔岸觀火,慢慢看好戲,但臉上仍是一片迷茫,這種迷茫的表情持續了很久,久到能夠給唐星辭成功的希望,這也是他所期望的。
謝繁成功地看見了唐星辭臉上的笑容,然後說:“怎麼不高興,是不是吃多了?”
唐星辭心中剛燃起的小火苗立刻被寒風撲滅了。他很生氣地想:“謝繁怎麼能那麼笨!”
唐星辭扶着對方的腿,勉強直立起來,有點兩腳動物的樣子了,雖然挺駝背的。
謝繁依舊隻是看着。
“還不明白麼,笨。”唐星辭心裡氣道。
他想照着人類走路的姿勢走上幾步,但剛邁出左腿,就一下子因為身體不平衡而摔倒了。
“會摔下沙發的!”這個想法突然出現,并讓他深信不疑。
但他想錯了。
謝繁及時撈住了他,甚至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說:“小心點,别玩了。”
唐星辭驚魂漸定,謝繁的動作和話語确實有安慰到他,但一冷靜下來,他又從這種安慰中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謝繁從沒有對他這麼溫柔,原來在人眼裡,他真的還不如一隻貓?
他有些不是滋味地被人抱進懷裡,慢慢琢磨着,想到:“等下他知道我穿進了貓的身體,不會惡心到吐吧?”
這樣的想法一冒出頭,就得到他全部理智的支持,他甚至都能想象出謝繁是怎麼狠狠将他扔到地上的。
“真惡心。”謝繁一定會這麼說。
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就更要反抗了。他于是更加努力地掙紮起來,想要從人懷裡掙脫。
“安靜點。”唐星辭聽到頭上傳來謝繁的話,然後感到一隻手按在自己的背上。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的,他感到一陣舒服——被摸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生理反應,順其自然,順其自然……”唐星辭忍不住悄聲默念着克制自己。其實他已經做得很好了,至少沒有更不争氣地翹起尾巴。
他總覺得自己已經掩飾得很好,但不知道謝繁早已看見他眯起的眼睛,早已聽見他的幾聲輕喵。
謝繁的觀察力本來就超出常人,在唐星辭身上,那敏銳度更是不得了,誇張的說,他就好像鳥類一般長着360度的眼睛,唐星辭就算是從身後注視着他,他也一定會發現。
因此,他如今是清楚知道人的羞恥感的。
“溫柔地去對待他,輕輕去哄他,不要再耍他了……”全然理智的聲音這麼告訴他,指給他看所謂的正确之路,說唐星辭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他要按照人最喜歡的樣子去改造自己,要克制,要忍耐,要風度翩翩。
但是呢,謝繁還就是沒辦法擯棄掉自己的惡趣味。比起哄人開心,還是讓人狠狠地哭更有誘惑力,實在不行,瞪他,對他豎中指都可以。
“這種惡趣味,比起做情侶,果然還是做死敵更合适一些。”謝繁心中有些猶疑地想。
關于兩人間的死敵關系,唐星辭曆經人世,成熟長大了,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可以和解了。
“不如恩怨休。”
“不如恩怨休……”謝繁想這是對的,如果兩人間的死敵關系沒有摻雜進他那扭曲愛意的話。
關系不好的話,多惡毒的話也可以說,明晃晃拆散人和女友的事他也敢做,人的白月光找來的話,他一定不會不設阻礙的。反正被問的話,就是一句“八字不和,看你不爽”了事。
這樣方便又适宜的關系為什麼要改變呢?
如果改變了,他們之間又變成什麼——某同學?路人?朋友?
唐星辭實在是做夢,謝繁沒有準備好,也根本不會準備好和人成為死敵以外的關系,除非有一天,唐星辭把白月光的名字從通訊錄首位上撤下來。
“蘇青曉。”謝繁越想到這個名字,捉弄唐星辭的惡趣味就更濃。唐星辭如今感到羞恥,他還想讓人感到更羞恥,還不夠,他還想把人欺負得哭出來。
謝繁怡怡然地,開始在網絡電視上搜人主演的電視劇。
唐星辭一下子從那如幻覺一般的舒服感中驚醒。
謝繁如願以償地感到手下的脊背僵住,十分愉悅,忍不住輕揪了一下毛。
電視裡,男主和女主互說台詞,那種暧昧的氣氛從熒幕裡傳到熒幕外。
謝繁有些自虐地等待着人的反應,又控制不住地慢慢把手移到後背最下方。
“這裡會很敏'感吧,被碰到了會是什麼反應呢?”謝繁有些興奮地這麼想,那種想法從沉靜的臉上一點都看不出來。
他期望着期望着,裝作天真地“不小心”把手往下滑去。
他期待的那一幕沒有發生,因為唐星辭真的扭轉了身子,從他的手下滑走了。
謝繁自然感到懊惱,但又立刻感到有些後怕。從那種有些魔怔的狀态中脫出後,他終于能夠問問自己,他到底想幹什麼呢?
隻是捉弄一下而已嗎?限制一隻貓的自由很容易做到,隻要他不承認靈魂交換的事實,他就可以一直裝傻地把人關在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