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繁這時關心的可不是細菌之類,他在用餘光看鏡子,看反射的鏡面裡,唐星辭現在在幹什麼,大概有什麼想法——讀“星”機一時掉線,現在又想回來了。
他看見唐星辭還不放松警戒,半攻擊的架勢準備着。
“這是什麼意思?完全不關心一下麼?”謝繁猜不透對方,便往壞處想了,這一想,就感覺小小的傷口像是被針猛紮過,連熱水都燙得像是岩漿一般。
窗外,貓發春的叫聲仍能隐約地透過玻璃傳進來。貓嗅覺靈敏,說不定還會有他聞不見的氣味飄進來勾引對方。
謝繁很機敏地捕捉到了唐星辭往外偏了一下頭的小動作。
“你到底在想什麼?”
謝繁轉過身,唐星辭注意力又全回到了他身上,雖然是他不那麼樂意的排斥反應,但總比沒有好。
他故意遞出左手,現出傷口讓人心軟後,再去抱對方,他反正是不想再待在這裡了,這裡讓他不爽。
他去抱“人”的時候,雖然也有一些反抗,但程度還可以接受,這是少有的寬心之處。
“這樣看來,他也應該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謝繁據此猜測到。
“來,把這個喝完。”謝繁将貓抱到客廳沙發上,很快便去弄好了一碟加禁情粉的水。
他看唐星辭不動,便解釋道:“這個禁情粉,降低激素水平,減緩發情的,你亂撒尿我絕對要管,忍一忍,等到做手術吧。”
謝繁現在的想法變了,他決定要做絕育手術,并且想辦法盡快結束這個身體互換的奇怪現象。
之前他沉浸在這件事的樂趣之中,隻看見好處而不顧風險,隻顧着滿足自己調戲人的惡趣味去了。
對待兩人間的關系,他既不願回退到普通朋友的位置,又不願完全坦白自己,招緻不解和厭惡的目光。他還沒想好要怎麼辦,還沒有一個可供執行的計劃。
對方現在這種追着他、求和解的狀态就挺讓他滿意,在這狀态下,他至少是特殊的。
唐星辭不反感同性戀,反而過于同情了,謝繁這麼想,不僅僅是出于他對人個性的了解,更是有事實做依據。
他雖然自高二選科後便沒和人上一個班,但隔壁的绯聞卻常常聽見。因為風氣開放的緣故,八卦并不僅限于男女間的“交朋友”,女女、男男也不奇怪。
虧了他們的多事,謝繁高中生活多了無數個假想情敵來,因此而生悶氣,平白無故去找唐星辭麻煩,殺一殺對方的桃花運。這一行為如今看來是有些無聊,不過玩玩罷了,但偶然玩弄玩笑之時,卻也能發現幾根現實的刺。
謝繁聽說有男的和唐星辭表白,傳得有闆有眼,但他不相信,他以為這隻是直男間的起哄和表演,經一番添油加醋後供女生“觀賞”,都是出于高中男生旺盛而無處安放的表現欲罷了,沒想到這次是真的,還是謝繁自己觀察出來了。
那個男的長相一般,個子還矮,過分秀氣和瘦弱,感覺像兔子一般,很容易被罵哭的類型,總而言之和人絕不相配。
但就是這樣的人,唐星辭竟然不能夠對其明确拒絕,劃清界限,反而模糊處理,依舊和人在地理高考班上親親熱熱做同桌。
“走班座位沒固定,又不是不能換?”謝繁當時很冷淡地批評他的優柔寡斷,心裡卻是頗不平靜。
這種郁結之氣很快就壓過他的理智,讓他無法再僞裝出客觀立場提意見,他直接生氣道:“你已經決定好了,又不聽我的,問我個屁。”
唐星辭聽了這話,停頓了一會兒後竟然隻是問他,是不是歧視同性戀?
謝繁不氣反笑,問:“那你還打算負責到底了,他心靈有那麼脆弱?你還真就能他談?”
唐星辭含含糊糊地又說了一通,記不清了,好像是什麼分寸、沒必要、不讨厭、還可以之類的話。
他那樣都可以,我為什麼不可以?因嫉妒而産生這樣的想法,謝繁上手摸了人的頭發,說:“這樣呢,這樣你也不讨厭?”
唐星辭應該是被吓了一跳,把這當作是玩笑,笑罵着叫他滾蛋。
謝繁還真就滾蛋了,之後半個學期裡,他換了個夜跑路線,不再想要去制造偶遇了。
唐星辭有沒有和那個男生說什麼呢?應該是有的,至少表面上兩人開始避嫌。從這點來看,謝繁已經達到了他的目的,但莫名開始的冷戰并沒有結束。
一方面他拉不下臉,覺得自己太主動會沒面子,他那時經常和人聊天,自以為關系還不錯,甚至他還覺得唐星辭也暗戀自己呢。在這種認知下,謝繁就把冷戰維持了下去,希望對方能主動,表達一下很在乎。
這種想法落空了,對方沒有那麼做。謝繁等了半學期,才肯定了這一事實,這給他的打擊很大。
之前種種想法都要推翻了,像是什麼“他肯定也喜歡我”,“每天一起聊天難道不就是暧昧麼”,“他故意告訴我,想讓我吃醋”之類的,都隻是他的自作多情和一廂情願。
本來他想着是兩人先慢慢處着,總有一天會捅破暧昧互相表白的。但如今這種可能為零,他非去追人不可了。
整個高二,謝繁基本就想明白了這一件事。高二最後那個暑假,他制定了計劃,還自信滿滿,覺得自己在高考前一定能把人追到手呢。
誰能想到之後的種種……
“喵!”
謝繁回過神來,發現唐星辭喝完水了,自己把人脖子按痛了。他安撫地摸了摸背,把人抱起來。
折騰了這麼久,貓看着有點蔫了。他心疼,教訓的狠話也不舍得說,隻道:“睡覺吧,事情明天再說。”
這話也把人吓着了麼?
唉,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