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繁在機場看見唐星辭的時候,唐星辭一臉倦容,衣服扣子沒有扣好,頭發像是被風猛刮過一樣,亂糟糟的,一點也沒有人平常精緻帥氣的樣子。
他一定吃了很多苦頭,謝繁想到這點,心中泛起酸澀之意。
“唐星辭!”他用中文喊了人一聲,真情實感、不管不顧,吓着周圍一些老外了,唐星辭也被吓到了。隻見人驚喜地回過頭來,眼睛嗖地點起小火苗,帶着明顯的興奮之情跑過來。
謝繁伸出了手臂,擁抱他,好像他們之間親如兄弟。在這個擁抱的過程之中,謝繁覺得人變瘦了。于是兩人分開時,他問出了中國人見面亘古不變的那句話:“你飯吃了嗎?”
唐星辭心裡暖暖的,一下點頭,一下搖頭,最後說:“那個不重要,你怎麼突然來了?我都沒時間準備禮物。”他一邊說,一邊向謝繁遞出了一個小盒子,用眼神撺掇着人打開看看。
謝繁莞爾一笑,問:“是什麼?”
“你自己看。”
謝繁從盒子裡小心翼翼地捏出一張紅紙來,一抖擻,就變出一朵活靈活現的玫瑰花。
“是中國的剪紙,”唐星辭跟邀功一樣地說,“我路過禮品店看見的,隻有這種了,還挺好看的吧。怎麼樣?”
謝繁嗯了一聲,笑了笑表示很滿意,他喜歡唐星辭送他“玫瑰花”,盡管對方是無意的。
“太好了!我……”唐星辭一時激動,竟說不上話來。
謝繁把花壓平放回盒子裡,盒子又揣進大衣口袋裡,随後向唐星辭介紹一個人。
“這是齊以安。”他往後招了招手,後面走上來一個黑眼睛亮晶晶的人物。
唐星辭第一次見這個人,竟産生了一種熟悉的好感,他禮貌地和人握手問好,最後竟忍不住地說道:“你也姓齊啊,好巧,我有個特别好的朋友也姓齊,我覺得你們會處得來的。”
謝繁輕輕撞了撞他的肩膀,似是在提醒他别太熱絡,然後說道:“好了,你别打擾人了,他來這裡有事情做,讓他先走吧,好快點出去乘車。”
唐星辭還欲說些什麼,憑他的熱心腸,是打算和人一起乘車,并問問人今晚住哪兒的。可謝繁偷偷戳了戳他的腰窩,提醒得更明顯了,他也隻好作罷。
那個叫齊以安的先一步告辭,謝繁半攜半摟着唐星辭在後面慢慢走。等到那個齊以安走得很遠了,唐星辭才悄悄問他:“怎麼了,為什麼不讓他跟我們一起走?”
謝繁歎了口氣,收回了自己的手臂,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他走出機場,路過那些待攬客的出租車,連眼神也沒有停留。
唐星辭一頭霧水地追出來,在那些出租車面前猶豫了好久,最終還是咬了咬牙,決定來追謝繁。
“你怎麼了?”他追上人誠心地發問,覺得謝繁真是個陰晴不定的人物,剛剛笑得那麼開心,如今卻是冷若冰霜,凍得紮人。
謝繁隻是偶爾涼涼地瞥他一眼,随後又加快步伐,超過了他。
幾次三番這樣,唐星辭狼狽不堪,都認定謝繁是在故意戲耍他了。
“你有話能不能好好說?”唐星辭大聲說了這句,又小聲嘟哝了一句,“這樣子幹什麼,我最讨厭冷戰了。”
他見謝繁還不停留,就強行掰住人的肩膀,正對着人說道:“我又不是不能溝通的人,你也不是,對吧?”
旁邊汽車在他們身邊呼嘯而過。在第五輛車路過他們的時候,謝繁才抛棄沉默,伸手把肩膀上的手拿了下來,開口道:“陳開心出國了,你知不知道?”
“啊?他也來這裡了?”唐星辭吓了一大跳,他從飛機上下來起,還沒有好好翻看過手機,這幾天和國内可謂是完全失聯了。
謝繁看他這樣,好像确實不知道這事,心情也就好了一點:這表明唐星辭不是故意不理他一個人的,其他人他也一概不理。
他看見路邊有塊石頭,也不管髒不髒,就坐了上去,問:“你真的不知道?”
唐星辭連連點頭,着急問他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他不想像别人嘴裡說的那樣,靠關系在公司混着,于是就辭職,準備去西邊搞開發去了,也算響徹振興一帶一路的國家号召了吧。”
石破天驚的一句話把唐星辭定在原地,他隻回了一句:“啊?”
謝繁踢了踢唐星辭,道:“說真的,你在中東有沒有人?他那麼蠢,我怕他一出國就被人販子給賣了。”
唐星辭被踢也還沒反應,好久之後,他郁悶地說了一句:“我哪裡有人啊?我難道全世界都認識人嗎?”
謝繁半諷刺半真心地說道:“我以為你特别厲害,就算在月球上也有人關照你呢。”他無疑是知道唐星辭靠推薦信把齊銜玉弄進藤校的事,酸肯定是有點酸的,知道國外名校能靠關系上是一回事,這種事真發生在他身邊能不能接受又是一回事。
在這種不平衡的基礎上,他就非常不理解唐星辭為什麼還那麼包容齊銜玉,天天可憐人慘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齊銜玉在美國刷盤子呢。齊銜玉要真有感恩之心,就不會整出抑郁症這些,早該把人供起來,把自己的生活給過好了。
他就想不明白齊銜玉了,不就是做個孤兒嗎?就這一點,有什麼撐不過來的,就這麼缺父母愛的嗎?他父母也沒怎麼愛他啊,他自己不是過得好好的?他媽還……
謝繁面容越發沉郁,他想起了臨上飛機前,他媽趕過來和他大吵一架,如今她是知道他兒子喜歡唐星辭了,知道的第一個反應,是叫他離人遠點,不要去禍害人家好孩子。
唐星辭是好孩子,那我是壞孩子嗎?
好笑。
“你怎麼還學會抽煙了?”謝繁擡頭一轉眼,看見唐星辭抽煙的陌生樣子,就有些生氣。他噌地站起來,奪過了人手裡的煙,責問道:“什麼時候學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