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這時候說“對對對”糊弄人幾下，他說不出來，他唯有保持沉默，才能不背叛友情。

幸好有齊銜玉在這時出來給他解圍，隻聽齊銜玉問道：“秀卿結婚了，什麼時候的事？我還沒給紅包呢。”

唐星辭心中竊喜，秦永智對外宣稱是人和男友私奔後生的小孩，但就算這樣，這年齡也很離譜，必須得把小孩年齡改小兩歲才能糊弄過去，糊弄的事情不能深究，這道理她姨奶奶也知道，所以一直以來不公開詳情，就隻承認秦永智是她外孫女，姓秦就好了。外面一直衆說紛纭，還有認為這小孩是收養的呢。如今在齊銜玉面前說漏了嘴，自然很是慌張。

唐星辭聽她否認，似是而非地給秀卿編個私奔的假料，就覺得很好笑。他不知道有沒有笑出聲來，但看見他姨奶奶瞪了他一眼，然後開始挑起了他的毛病。

“星辭，你爺爺一直站着，你都沒注意到？”

“不不不，我坐這兒了，站着其實身體好。”

“那怎麼行，那麼遠，說話都聽不到。”

這哪是真替人考慮啊，這就是想刁難他，他讓總行了吧，這個椅子那麼金貴嗎，誰都要搶？

讓了他姨奶奶還是不滿意，問他為什麼叫張叔，不叫爺爺，還把人當外人，這不好。

唐星辭在心中翻個白眼，心想這年紀和他爸差不多，還是個眼線、兩面派，他沒把人當傭人就不錯了，還叫爺爺？

他裝了裝樣子說道：“那我給張叔去拿點吃的，你們慢慢聊。”

唐星辭隻想離開這，哪管轉折生硬不生硬，扯着齊銜玉就走。離開時，唯一能讓他高興點的，是秦永智這小孩嚷嚷着也要去，但被她姥姥說不許——幹得漂亮，總算有人治她了。

“我帶你去見奶奶。”唐星辭把事交給傭人做，然後對齊銜玉這麼說。

他奶奶叫秦語笙，不像她妹妹看着那麼年輕，早已白發蒼蒼了。

唐星辭靜悄悄地進去，看見人沒有睡覺，才叫了一聲。他奶奶還記得齊銜玉，還非常高興見到銜玉，高興起來時，臉上就顯得年輕許多。

齊銜玉覺得随着叫的這聲“奶奶”很值，他在人那獲得了久違的親情，既像他親奶奶沒得癌症前的樣子，恍惚又像他媽媽沒死自然老去的樣子，說着說着，就想哭出來，可他忍住了。

奶奶說在外面過得辛苦了，讓唐星辭多照顧照顧他，唐星辭說好。

“你妹妹怎麼樣呢，你們還聯系麼？”

在唐星辭插話以前，齊銜玉先說了句好，他示意唐星辭先不要說話，接着道：“我和她見過面了，她挺關心我的。”

“這就好，這就好，兄弟姐妹間要互相照料。”

唐星辭見奶奶歎氣，就上前說道：“奶奶，我今天來是有好事要告訴你的，我跟一個政府單位談合作，他們讓我去唱一段戲，你到時候一定得去看。”

“哦？什麼戲啊？說不定我也會唱。”

“這段戲你一定不會唱，而且，你肯定連聽也沒聽過。”唐星辭有點顯擺的感覺了，齊銜玉也十分好奇地聽着。

“不可能，不可能。”要說這世界有她不會唱的戲她信，連聽也沒聽過她就不信了。

早年她偷渡美國與妹妹相依為命，打的第一份黑工就是唱戲，那時發生的事還曆曆在目啊。她記得她唱得第一出戲是《穆桂英挂帥》，後來中美建交進入蜜月期，她決定辭去銷售的工作回國，最後在台下聽的，也是這出戲。

“《聖女貞德神奇救國》這出戲，您沒聽過吧？”

“什麼？”秦語笙反應慢了些，可反應過來後就笑得樂不可支，她邊笑邊誇“好”，最後無限感概道：“國家比我年輕啊。”

兩人又陪着說了一會兒話。

等出來時，唐星辭姨奶奶堵着他呢，問他這麼久在裡面幹什麼，唐星辭肯定敷衍說沒什麼。問不出話來，他姨奶奶隻好滴溜溜地盯着他看。

唐星辭決定再怎麼被逼迫也不說，就算瞞着的事完全不重要。

“你要去吃不？”

“吃什麼？”

“荷花酥，我自己帶的點心，你不是就喜歡擺得好看的嗎？那天在店裡碰見了，我就讓老闆給我一直送，今天中午剛做好，一起帶來的。不過，我可不知道你要來，也就沒多帶。”

“我吃過荷花酥。”

“是嗎？那我就不留你的份了，我讓小智吃完了？”

“等等，我要吃。”唐星辭趕緊跟着人走，他不是自己饞嘴，是不想看秦永智這小孩又得瑟。

齊銜玉看着他們一路說說笑笑的，就想起了他表妹，他表妹雖說待他不好，但他一回國還是很快來見他了，還願意給他生活費過渡。他想兩人之間，還是有點親情在的，這已經讓他很滿意了。

在經曆人生巨大挫折之後，他所求的唯有内心的平靜。他表妹顧念親情最好，不顧念也不壞，隻要不來搞亂他的生活就行，現在能這樣，真是再好不過了。

大家在秋天裡歡歡樂樂地吃荷花酥，全部窗戶都打開，室内明亮亮的。室外是池塘，池塘最遠處的岸邊，草木掩映的背後，有一男一女在放生荷花，風把荷花推遠。

荷花酥果然好吃，唐星辭吃了兩塊，無端想到謝繁會不會沒吃過這玩意。

“會嗎？會想吃嗎？會喜歡嗎？”

他拿起着第三塊荷花酥猶豫，最後還是沒給謝繁帶這點心，他隻是記下了那家店的名字，也許，他會推薦謝繁自己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