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隻要有架可吵,有人來看,一切就能“圓”回來。
“謝繁,你下午跟所有人說我出國了?出國了!”唐星辭出現了。
“我有什麼辦法?說你生病有人會想去看你,我攔不住,就這麼說,很省事。”
“很省事?一堆人來問我,都以為我出事了。”
大家開始跑過來。
“哦哦哦,嫌麻煩就别叫我辦事。”
“你不知道什麼人該攔,什麼人不該攔?攔不住的你直接讓人進來啊。”
“我不知道,”謝繁打心底裡疲憊地說,“我一點也不知道你。”
“好,别人無所謂,那小州你總見過,他有急事為什麼不通知我?”
“第一,所有人都說有急事,我怎麼知道真假?第二,我以為你倆現在不熟。”
“你睜眼說瞎話是吧?”
謝繁盯着他無語了:“去年到現在,你都沒去看過他。”
“你——”
謝繁擡起胳膊想擋,卻發現唐星辭沒打他。唐星辭用手指着他:“你給我走,離開這裡,離開我家!”
謝繁的臉色變了,如墜冰窟,竟然沒能說出一個“不”字。
“你們在這幹什麼?要吃飯了。”預想中的觀衆出現了,謝繁的心情卻大不相同:從他這個角度看,他們三個像是離得更近些。歸根到底,他們三個都是有血緣關系的親人,變不了的,我在想什麼,他爸現在不是相當幸災樂禍嗎?
該死的血緣關系。
“我不吃!”唐星辭跑了,跑之前好像還瞪了他一眼。
謝繁把這當做威脅,把它消化了,在心底裡給出堅定的回答——我不離開。
在當天的日記裡,他整頁就寫了這句話:“我不離開!”他寫字沒這麼認真過,一筆一畫,寫得清清楚楚。
謝繁的影子投在了紙上,有的部分顔色深,有的部分顔色淺,各部分都開始“活”了,想從紙張上掙脫出來。
他手心冒汗,緊緊地按住紙,那像是一面盾,他的筆就是探出盾牌來戳刺的茅,堅定地抵住,慢慢地消滅,他很有毅力——終于,“城牆”修好了,可怕的東西被擋在了“城牆”外。謝繁看着滿滿一頁重複的宣言,心裡很有安全感,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思考了良久,謝繁完整地拍下這頁紙,發給唐星辭,說:“這是我的回答,也是我今天的日記。”
“滾,我再也不寫你那破日記了,别想讓我給你道歉。”
回得倒挺快,唐星辭就在盯着手機看——他在等我的消息。
謝繁試探着發道:“這也是我的家,我唯一的家。”他最後還是把球球的家删了。
消息被吞噬了。
謝繁屏息凝視着聊天界面。聊天界面是他、唐星辭、球球和奔馳一家四口在草坪上的合照。
看着看着,草坪開始向他這面傾倒,合照一邊倒下來,一邊向上擡高,漸漸變成一張傾斜的深綠色幕布。謝繁感覺自己也在往幕布裡面倒,他穿過了幕布,來到了唐星辭房間的地闆上,不過大小隻有一節拇指高。唐星辭焦躁地在房間裡來回走動,地闆跟着顫動。一開始是無聲的,後來喃喃自語逐漸變大,謝繁才知道人一直在說:“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
謝繁不想聽,喘了一大口氣,墜回了現實中。
幻覺!我難道真的有精神分裂症?
恐慌之中,謝繁抓住了手機界面上的字,是唐星辭的回答——煩死了煩死了,我現在不想說話,再發我就拉黑你。
不算完全的幻覺。
而且,也沒有被拉黑。
第二天,謝繁在門外偷聽到了唐星辭收拾行李,又被媽媽勸下來的全部經過。聽完仍舊不理解唐星辭為什麼會現在這樣鬧情緒:他堅決不肯認錯,也不肯坦露自己的真實想法。
是因為他爸的反對嗎?謝繁這回和媽媽想到了一塊去。
晚上,甯鷗費心費力把兒子哄好,仔仔細細對老公交代了以後,為他們父子倆創造了難得的談話機會。她悄悄走開以後,謝繁小心翼翼地走上樓梯去偷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