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覺得不太好。
他睜開眼睛,頭頂是陌生的天花闆。
耳邊立刻響起系統吵鬧的哭聲。
夏油傑的記憶如一團亂麻,身體又處處酸痛。
簡直有種和硝子喝了一晚上酒之後,又和悟通宵打王八拳,直到天亮才剛剛睡過去的宿醉的既視感。
然而,他既不可能喝酒,也沒有辦法見到悟——
等等!
他好像見到悟了!
混亂的記憶中突然出現清晰的畫面。
那雙被血染紅的蒼藍雙瞳在夏油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悟——”
夏油傑猛地坐起身,對着系統詢問:“悟他怎麼樣了?!”
【五條悟能有什麼事啊!有事的是你啊!】
【你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嗎?想吐嗎?】
【你不要用手撐着床鋪啊啊啊啊——】
【你不疼嗎!你能不能對你的手腕好一點啊!】
系統一邊哭一邊說,關心的話說了一籮筐,夏油傑隻聽到了第一句——系統說悟沒事。
他強行打斷系統的絮叨,夏油傑追問:“我好像看到悟他……是你又往我的腦子裡塞奇怪的東西嗎?”
系統立刻哭得更大聲了,連話都說不清楚。
在系統将它那不存在的舌頭捋順之前,有人先它一步敲響房門。
不等夏油傑答複,來人徑直走進房間。
他将餐盤放到床頭櫃上,将一杯清水塞進夏油傑的手中說道:
“又做噩夢了嗎?中了恐懼毒氣的人可能要連續做幾天噩夢,這是正常現象。
“多喝水。能夠加快毒氣在身體裡的代謝。”
夏油傑認出這個人是紅頭罩。
哦,他現在沒有戴那個頭盔,大咧咧地露着他那極具特色的挑染成白色的劉海。
為了保密蒙面身份,夏油傑這時候應該稱呼他為曾在冰山餐廳前面有過一面之緣的拾荒者。
——簡稱,拾荒者。
于是,夏油傑十分有禮貌地問:“拾荒者先生,請問我為什麼在這裡?還有我睡了幾天?”
他不是在警局門口祓除過他的咒靈了嗎?怎麼眨眼之間咒靈又能裹住他上半身了。這家夥産生咒靈的速度比提姆還快!
“咳咳咳——”
剛給自己開了一罐可樂的紅頭罩嗆咳出聲,并且毀掉了他的上衣。
他吐槽:“那是什麼鬼稱呼?”
“我是傑森·陶德。你可以叫我傑森。你呢?”
“我是夏油傑。你可以叫我夏油。”
傑森将被可樂浸濕的衣服扔到門外,光着上身在衣櫃裡找新衣服。
聽到夏油傑的話,他動作一頓,疑惑轉頭。
“你是日本人吧?日本有傑這個姓氏嗎?”
“不。夏油是我的姓氏。”
夏油傑面無表情地說道:“我是日本人,不習慣剛認識的人直呼我的名字。”
“當然。尊重你,男孩。”
傑森聳肩,他套上新的上衣後說:
“你睡的時間不長,今天才是第二天。在中了恐懼毒氣的人裡,你的體質已經很優秀了。”
“至于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當然是因為我救了你。”
傑森·陶德驕傲地豎起大拇指,對夏油傑說道:“不用太感謝我。幫我一個忙就算是你的謝禮了。”
夏油傑沒見過這麼強買強賣的家夥。
又想到剛剛見到這個人上半身遍布的新鮮淤青,以及從胸口一直延伸到腹部的“Y”型傷疤,夏油傑沉默下來,沒有反駁。
“你想讓我幫什麼忙?”
傑森指了指餐盤,示意夏油傑先吃東西。
看見夏油傑去拿叉子的動作,他又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哎,你自己可以嗎?應該不需要我喂你吧?”
夏油傑垂眸看向自己手腕上層層疊疊的白色紗布,鄭重地向傑森道謝。
“這個可不是我的手藝。待會帶你去找萊斯利醫生複查,你可以當面道謝。”
沒有想到對方會如此正經,不太習慣的傑森揉了把頭發,嘀咕了一聲“小古闆”後往外走去。
他那件沾滿糖漿的衣服還扔在廁所門口呢,要趕緊去洗幹淨。
目送着傑森離去,夏油傑才詢問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系統:“怎麼回事?詳細說說。”
【你還記得你要打破鏡子,直接去祓除咒靈的事情嗎?】
夏油傑點頭。
【那個從鏡子裡逸散出來的氣體叫做恐懼毒氣。據說會讓人産生幻覺,看到心底最深的恐懼。】
【你打碎鏡子之後就突然沒聲了。我怎麼叫你都沒反應。後來五條悟上線,我又要去維持兩個世界的聯系,也沒辦法幫你。】
夏油傑重複道:“你是說,我中毒的樣子被悟看見了?”
【他應該看不到吧。】
【你觀察這邊應該是需要通過你的眼睛的。你都把周圍的鏡子打碎了,怎麼用你的眼睛看到你。】
夏油傑繼續追問細節:“你詳細說說他上線之後都看到了什麼。”
【他上線的時候你已經中招,被毒氣暈得傻愣愣的,一點反應都沒有。哦,你還喊了兩聲他的名字。】
【後來紅頭罩就來了,又後來蝙蝠俠也來了。他們給你注射了一針解毒劑,你就暈過去了。】
【你一暈,兩個世界的連接就斷開了。五條悟那邊會自動掉線。】
【他應該什麼都沒看見。】
不。夏油傑在心中反駁。
悟看到了他被恐懼擊潰的醜态。
他當時好像還哭了。
夏油傑想不起來了。
但悟絕對不會忘記,那家夥以後一定會經常把這件事拿出來笑話他的。
夏油傑這樣想着,卻根本抑制不住上揚的嘴角——
以後,多美好的一個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