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由你全權負責，你來提案就好。”淩淵回答，“下面開始投票。”

不知是否是各位的怨氣作祟，原本應當呈現壓倒性勝利的票型竟然沒有出現，有比預料中多的一部分人投了反對票。但最終，這項提案還是順利通過了。

衆人起身向庭主和大祭司作别。淩默雙目無神地站在淩淵身旁，臉上挂着慣常的微笑，心思已經飄向了不知什麼地方。

“祭祀儀典的事，你準備好了嗎？”

淩默回過神來，眨眨眼：“還行，就是上台走一走，做個樣子。”

淩淵正在收拾材料，聞言擡起頭，言語間夾雜着一些不自然：“呃......如果有需要，我這邊可以騰出些人手。畢竟是你的第一次祭祀儀典，準備得更完美些，在以後能少點遺憾。”

“你是在惋惜什麼？”淩默偏過頭，不解地問，“我的事我自有打算，你這時候來摻和一腳，會讓我誤會的。”

“我沒别的意思。隻是想提醒你，群衆的期待沒有那麼好敷衍。”淩淵歎了口氣，“我先走了，你也早些休息，晚上不要熬夜。”

淩默目送着淩淵離去。這個男人的想法經常讓他看不懂。或許是自己的姓氏給了他别樣的期待，但顯然，這并不能說明什麼。

“阿焓......”

“不要熬夜是什麼意思？”淩默轉頭看向宮溯甯，滿臉凝重，“他在監視我？”

宮溯甯迷惑地歪了歪腦袋：“我記得最近我們都睡很早。”

淩默沒有回答，心中的答案越來越清晰。

如果真的如他所想，那麼，對神谕閣的掌控迫在眉睫。

*

祈願塔的塔頂。風很大。

他至今依舊不明白，他能與神明溝通的傳言是怎麼出現的。他依稀記得自己身為實驗體，本來目的是為了适應黃昏，但很可惜，他并沒有獲得任何異能，隻是與被黃昏污染的蛇共存。

所以這一切跟神又有什麼關系？這個世界什麼時候變成唯心主義了？

淩默扒着塔頂的欄杆往下看了一眼。烏泱泱的人群，看不清臉，像是一堆圍繞着食物的螞蟻，對着他虎視眈眈。

從這裡掉下去，恐怕會摔得很難看吧。

他往後退了幾步，害怕自己被突如其來的狂風卷走。臨時搭建的祭台就在身後，他需要點燃烈火，而後......

淩默嗤笑一聲。為什麼一定要是火？

又一陣風吹來，用于遮擋面部的面紗被吹走，露出那張帶着一絲非人感的臉。詭異的鱗片嵌合在原本光潔無瑕的皮膚上，瞳孔隐約呈現出比正常人略窄的形狀。烏黑柔軟的發絲随風粘合在臉頰邊，淩亂不堪。

淩默伸手擺弄了一下頭上用于固定頭發的發夾，呼出一口氣。

面對不知道從哪裡搬來的生鏽鐵架，他看見了上面的攝像儀，于是朝着那個紅點微微一笑。

這一幕被投屏到了皇城的各個角落。所有人都看清了大祭司的真實面貌。

宮溯甯站在人群邊緣，聽見人群中的騷動，偷偷皺了一下眉。

這些隸屬于凡塵的騷動自然無法影響身處高處的人。

淩默抽出那根詭異的樹枝，朝着天空一揮。随着寬大的禮袍袖口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他的腰肢彎成一道不可思議的弧度，堪堪将他從跌倒的邊緣重新拽回人世。

原本晴朗的天空中炸起一道可怖的閃電。烏雲迅速聚集，卻又被某種異常的力量驅散開。

“怎麼回事？”

“神迹！這是神迹！”

宮溯甯擡頭看着高塔上那個小小的影子。大祭司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雙手下垂，眼睛緊閉，似乎真的進入了某種入定的狀态。

“會不會出什麼問題？”他轉頭詢問旁邊的工作人員。

那人滿臉凝重：“不知道，這不是設計好的環節。”

宮溯甯後退一步，耳羽忽的立起。在他準備強行上塔之時，萬衆矚目的大祭司突然睜開了眼睛。猩紅的蛇瞳一閃而過，随即恢複了正常。

“各位。”大祭司溫潤的聲音通過話筒，傳到所有人的耳畔，“神願人類長存，于是為我們降下預言——三個月之後，皇城将直面黃昏，若能平安渡過此次危機，皇城庇佑下的人類将獲得一年絕對安穩的時間。”

神谕降下，衆生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