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榕城的時候蕭岚就告訴過她,自己的血可以壓制地脈,而血液中蘊含的血脈濃度越高,效果就越好。
如今的地脈異變遠不是從前見過的景象可以相比的,她隻有汲取自己更珍貴的精血——
“阿野,别再放血了,你壓制不住内府的靈氣會直接爆體而亡的!”
蕭岚喝道,他眼底早已熬的血紅,指尖點上江竹野的手腕,将還在源源不斷流出的血水按了回去,随後繞上一層層白色的紗布。
江竹野沒管那麼多,她合上了陳懷瑾因為震驚而睜大的眼睛,盯着那幾滴幾乎要接近金色的血珠。
它們正一點點被吸收到洞穴頂部的法陣中,在觸碰到石壁中發生劇烈碰撞的地脈的那一刻,快速的融入整個天地。
刹那間本來洶湧無比的地脈,像是被什麼物質牽引着向前流動,它們強硬地在岩石中鑿出一個個口子,像奔赴向大海的支流,在她們的頭頂上方彙聚在一起,随後朝着另一邊奔湧而去。
洞穴緩慢的坍縮停止了,随之而來的是更加劇烈的搖晃,向着左側傾斜過去。
衆人順着傾斜的地面朝下翻滾而去,而早已準備好的江竹野悍然出拳,向着最薄弱的石壁猛地砸了下去。
石塊飛濺,而朝向江竹野的碎石被蕭然控制着在一瞬間泯滅成粉末,他們率先沖了出去,随後撞進了深淵的底部。
那股巨大的吸力再次拉出了江竹野,曾經的世界對她伸出挽留的手,而她沉聲喝道:“蕭岚,我們向上飛,出口就在那兒!”
江竹野覺得陳懷瑾挺傻的,既然三年前就計劃好了想要逃走,卻又因為這麼多心軟而拖到現在,最後還是決定獻祭自己把身邊的弟子救走。
她才不要做這種濫好心的聖人,就算要,也不會讓那些人欺負到自己頭上。
飛躍出洞口的一瞬間,江竹野被陽光照的眯起了眼睛,随即感受到前方投以了一塊兒巨大的陰影。
她靈巧地向後一避,連帶着手下拎着的衆人在空中一陣晃蕩。
曾經擺放了法陣的地方已經圍滿了一群長老,而為首的正是宋明昭,他看到陳懷瑾一行人的出現,松了一口氣,随即臉色又沉了下去,一臉陰森地盯着江竹野。
江竹野大概明白這是個分身,卻又覺得這張臉說不出的怪異,但此時不是猶豫的時候,以她的水平目前還無法同各位長老硬剛。
而恰逢她從山谷中逃出來的時候帶出了最後的一點地脈殘存的靈氣,此時正洶湧的震蕩向周圍,将那些長老打了個措手不及,江竹野将手中的弟子向反方向一扔,随後加急向前一蹬腿。
大多數長老最關心的還是自家弟子的安全,紛紛去檢查他們的安危,江竹野趁機突圍,和蕭岚陳懷瑾一起先行沖着丹森的反方向飛去——
一隻手拽住了她。
準确地說,是有一隻手拉住了那沉浸在潭水裡的那個軀體。
江竹野一回頭,發現宋明昭已經緊緊跟了上來,卻沒有攻擊自己,而是撲了上去搶奪那詭異的軀體,而二人本就處在高速運行的狀态,巨大的拉扯力将本就被泡得脆弱的軀體一撕兩半——
江竹野下意識放開了手,看到那幾乎斷裂掉半邊臂膀的軀體被宋明昭摟在了懷裡,而那具軀體的臉變了,竟然隐隐約約也透出了些宋明昭的影子!
不,不對,江竹野終于知道自己一直以來的違和感來自哪裡了,這具軀體和這新出現的分身實在是太像了——它們的臉上兼有着歐陽詢和宋明昭的兩種面容!
那兩個人的魂形組合到底造出了多少這樣的怪物!
江竹野望着這兩張蒼白得不正常的面容,頭皮一陣發麻——宋明昭如今到底以怎樣的狀态活着,當初他們在中原秘境中殺死的又是誰?
江竹野敢确信死去的那人不是分身,那麼他到底是歐陽詢還是宋明昭,抑或是别的隐藏在暗處的路人甲?
後方黑壓壓的人群追了上來,不能再停留了,先走!
江竹野最後望了這二人一眼,而似乎今天的宋明昭也不想進行多餘的追捕,他隻是全神貫注地檢查着那副軀體,像是在對待世界上最為珍貴的藝術品。
江竹野抓緊了身邊的二人,她發出一聲繼續在心中已久的呐喊——
清潤悠長的龍吟聲響徹了山林,卻又帶着恍若上古時期般的威壓,衆人覺得眼前的景物和靈氣都扭曲了那麼一瞬間,在等他們回過神來,眼前哪還有什麼人影,隻留下耳邊回蕩不絕的,仿佛镌刻在基因裡的古老呓語。
江竹野才放了不少精血,此時本就比較虛弱,又在這麼一瞬間再次壓榨自己血脈中更多的可能,此時背後的龍尾一甩,人已經到了十裡之外,她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了,卻還硬撐着一口氣繼續向前飛行着。
“江竹野!”
“阿野!”
耳邊傳來兩聲焦急的呼喚,但江竹野什麼都聽不到了,她的眼前逐漸黑了下去,一片片直立的樹幹闖入了視線,臉頰被經過的樹葉掃得生疼。
在最後的最後,江竹野隻來得及用兩條鱗片化的胳膊将二人護在懷裡,在泥土中拖行出了一道長長的印痕。
她碾了碾有些黏膩的左手,意識渙散開去。
那是血,也許是自己的,也許是蕭岚終于抑制不住的咳出來的血,也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