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槿在衆神都将視線看向她時,并無太大的反應,她并未在意他們說的那些天命,生機之類的話,隻是将全部注意力都落在了重翎身上。
見重翎臉上也浮現了不可思議的神色後,她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似乎已經成了什麼重要的存在。
她迎視着衆神的目光,不解的問道:“所以,我還要去那什麼誅仙台嗎?”
司命神君率先反應過來:“天帝三思,沐槿花仙雖得道有巧,但她與戰神、神女之間的因緣糾葛本就不是我等所見這般簡單,正與不正都該順應天命去看,況且我觀木槿花仙身上機緣滔天,如今生機落在她身上,也未必不是萬界之福……”
“她身上的機緣之兆,乃是錦歌向我母後求的瑤光蕊……”一直沉默的玄渡忍不住開口,他轉向重翎一字一句道:“有瑤光蕊的滋養,沐槿的靈元恢複是遲早的事情,戰神又何必急于一時尋了錦歌的神元之心!”
玄渡的一字一句猶如利劍寸寸淩遲着重翎的心,心頭的鈍痛早已麻木,他死死壓制着胸中暴走的悔意,艱難開口:“我……不知……”
聲音哽咽似是回答玄渡的話,又似是喃喃給自己聽,話音未落,隻覺喉間一陣腥甜翻湧。
衆神聽聞玄渡言再次唏噓不已,這花仙何德何能,竟然福緣滔天至此。
司命神君環顧衆神反應,“倒也不必如此稀奇,天命神女降世,本就是澤被蒼生之兆,如今她關照與她有因緣纏連的花仙,并不足為奇,諸位可還記得,神女降生之時,受其福澤庇佑之靈何其多,那一步登天,成就仙緣的靈物更是不勝枚數,此皆乃命數。”
“那依司命所言,本尊該如何處置這沐槿花仙?”天帝聞言若有所思。
“靈澤是神袛聖境,乃孕育天地靈氣之地,想來因驟失神女,祂們才會鎖境将靈氣封存,以求在天地靈光的孕育下誕生新神,如今我們也操心不上,唯一要注意的便是熬過這段天地靈氣貧瘠的時光,但花靈界……”
司命說着便皺緊眉頭:“自上屆花神隕落後,天地間再無花神神裔,這對花靈界本就是重大打擊,好不容易曆經數千年蘊養,回歸生機,如今新花神繼位還不到千年便隕落了,這對花靈界來說是劫難之兆……想來要破這場天地浩劫,還得先解花靈界危機。”
天帝聞言,陷入沉思,其他衆神皆蹙眉不語,玄渡早在先前出聲時已經站起身來了,他此刻眸光微沉,暗自觑着天帝的神色。
“重翎,沐槿,你二人先起來罷!”天帝緩緩開口。
“錦歌乃是本尊看着長大的,如今她忽然隕落,本尊亦是哀痛萬分,但本尊再如何寵愛錦歌,哀其不幸,也不得不為萬界秩道和天地生靈考慮。”
天帝聲音悲憫,說罷看向沐槿:“沐槿,你既是因錦歌而獲這滔天機緣,如今又肩負天地生機,那本尊便封你為新的萬界花神,你即日便去花靈界,取獲花神神格認可,晉升真神,如若不能,那便是天命如此,你當經落誅仙台,将機緣歸還天地。”
“天帝,不可!”
重翎聽聞天帝要敕封沐槿為花神時,再也按捺不住,下意識的便反駁出聲。
在他心裡,錦歌才是這萬界唯一的花神,直至此刻他都還沒有接受錦歌已經徹底隕落的事實。
重翎心下萬分煎熬,他知道自己其實無力阻止,在天地浩劫面前,他,他們不過皆是那寰寰星宇中的一顆星子而已。
果然,天帝很是不悅,“重翎,你與錦歌本有天賜婚約,你之所為,本尊不願多與你計較,但如今之事也皆由你而起,即日起,便撤銷你戰神職務,你負責帶沐槿去花靈界,助她獲神格認可,晉升真神,解了這場天地浩劫,才算是圓滿。”
說罷也不再給重翎開口的機會,對衆神道,“你們可有異議!”
衆神皆俯首認同天帝的決定。
花靈界是萬界中,最具靈慧之地,隻因他是萬界花神福祉之地。
花神雖被稱為萬界中最嬌貴也最脆弱的神,蓋因曆屆花神的遭遇處境而來,但其實,花神之神力遠超乎萬界之所想。
其他各族的神祇皆隻能統管一界,隻有花神被稱為萬界花神,隻因這萬界中所有的靈植神靈皆歸祂統禦,并不隻限于花靈界。
巨大的赫淩神樹拔地而起,這是花神一族的福祉神樹,祂本是萬年常青花開不敗的生機之樹,隻是随着花神一族神裔的凋隕,祂從前滿樹灼灼的靈豔之色已逐漸成為了傳說,如今更是因為花神的隕落而顯得恹恹無光。
沐槿看着眼前對着蔫蔫的赫淩花出神的重翎,心中很是煩悶,她知道他肯定是又想起了那個額間有着一樣花影的神女了。
沐槿其實并不在乎當什麼花神,她隻在乎能不能跟在重翎身邊,可自從徹底痊愈醒來之後,她總是從重翎身上感受到一股疏離之感。
她的阿吾不再同從前一般與她親近了,在他過去的許多次轉世裡,沐槿每次找到他時,他起初都會與她生疏,但最後都會在她一次次的窮追不舍下逐漸對她改觀,與她相愛。
可如今神魂歸位的戰神似乎與他們都不一樣,她能感覺到那種不同,他更強大,更有信念,而且,他心中早有所愛!
其實,在重翎最開始歸位時,她的這種感受并不明顯,她那時候在偶爾清醒時隻能感覺到他的掙紮和煎熬,但是他看她時的目光,沐槿還是能感受到些許熟悉的。
隻是……從什麼時候變了呢?
是從她痊愈醒來之後吧!
天上的那些神仙都說是因為她,靈澤神女隕落了,沐槿一想起記憶中那個神光豔豔,明媚絕妍的神女,就心煩意亂。
關她什麼事呢,她又不想神女死。
沐槿對神女并沒有惡意,隻是在初次見面時她便對她有種天然的危機感,這種危機感和懼怕來自于神魂深處,可是身體卻止不住的想要靠近和依念,這讓她很是矛盾,尤其是在神女施展神力的時候。
後來她知道她是花神,沐槿想,自己是花妖,依念花神的神力是自然的事情,所有的靈植花木都會依念她吧,但她卻抗拒不了神魂中的危機感,盡管那時她的神魂已經破碎的都無法彙聚了,還是擺脫不了這種本能。
花靈界來接引他們的是莳櫻神女,神女臉上盈盈含笑,容姿款款,對沐槿和重翎的接待很是禮貌周到,但沐槿天然的直覺告訴她神女對他們禮貌卻疏離。
尤其是在見到花界衆群芳神主的時候,這種感覺尤其強烈。
莳櫻神女帶着他們環繞着巨大的赫淩神樹拾階而上,來到了一處寬闊的平台上,群芳神主們看起來已經久等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