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昊與我對峙于兩軍陣前，他不急，我也不燥，他不斷釋放的帝神威壓，被我以靈澤神力抵禦。

過去我毫無所覺，如今随着衆神的站隊與扶持，也随着我一步步踏進命運的漩渦，似乎也逐漸感受到了那縷衆生之念的召喚，所以對帝神威壓才有了更具象化的感知！

盡管我的神威不及玄昊，但我有兩顆神元之心加持，神力浩蕩，與之相抗也不在下風。

我視線輕掃，倒是在他的随行隊伍中瞧見許多從前熟識的舊面孔，其中還有不久之前剛在珑海之外打過照面的那位鳳裔先鋒。

看來鳳凰神族對玄昊的擁護是超乎我預想的忠誠，也不知凰月在鳳凰神族如何了？

我淡然收回視線，腦海中閃過許許多多浮雜的念頭，有父神與母神的笑顔，也有重翎堕魔前的痛苦和心灰意冷，還有那許許多多我所見過的不甘與怨怼的臉龐，我以為我會憤怒質問玄昊，會痛斥他為何如此這般。

然而，真當我們對峙與此之時，心海浮沉也不過短暫片刻，最終都意外地歸于了平靜。

正當我不欲與他僵持下去之時，玄昊卻率先開口。

“錦歌，還記得你初登天界之時曾與本尊說過‘天界安則萬界安’？你還答應過要替本尊和你的父神母神去看遍這萬界盛榮之景，怎的如今卻又行這逆天犯順之事？”

他言辭間飽含惆怅與失望。

那段不算久遠的記憶也同時浮現在我的腦海中，彼時的無奈與辛酸也随着記憶翻湧而來！

玄昊或許是想動搖于我，但随着那些過往的情緒湧動，我卻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當年，父神母神以命相護你，靈澤更是全境相托，天命與否與你而言也不再是阻礙！

他們許與你的那些承諾也是情真意切，我孤身來到天界，就算本能再如何戒備你，也還是會遵循父神和母神的遺願，是你容不下我在先，暗中算計于我，更是要對靈澤趕盡殺絕，天道在上，背信棄義是你，逆天倒施亦是你……”

不知不覺，我言語間也染上了幾分激憤：“我羲錦，如今不過順天而行，不忍靈澤成為第二個花靈界！”

“好好好，好一個順天而行！”玄昊不怒反笑，“不想本尊多年榮寵，倒是養出了你這般狂傲的性子！”

“昔年種種我不想與你在這掰扯，你當知今日你我對陣于此，亦有你一步步算計之因果！既已成定局，那便一較勝負！”

我劍指玄昊：“在諸神見證之下，看看誰才是天命所歸！”

在我加重的最後四個字落下，終是見到玄昊面色皲裂的模樣，毫無意外他不在乎自己的種種卑劣被揭露，他在意的自始至終隻有那句天命所歸！

玄昊自神駕之上飛身而起，霎時間神威盡顯，一雙巨大的金戟如護身金相倏然交叉于他身後，他雙手微攤，金相化為實質金戟落于他掌心。

我再不遲疑，持澤蒼劍迎上，心中再無旁念！

後來在凰月的回憶中，她滿是驚奇地告訴我：她剛帶人趕至時，便遠遠看到我飛身而上，劍戟相接的一刹，金光大盛，莫說近處的那些諸神，就連她相隔着好長一段距離都不能睜眼直視！

末了，她還不忘感慨一句：“想來這才是帝神之位相奪時應有的場面！”

我知她是調侃，有心想找補兩句，可開口之時，腦中隻剩下些許茫然，我似乎也不太能回憶得清楚自己究竟是如何戰勝玄昊的種種細節。

隻記得當時心中所想、眼中所見、手中所持，都隻有一個目的……

我必勝！

全神貫注隻一心勝過眼前之人的我，确實不太記得那場戰鬥的全過程，但在戰事 的尾聲，熟悉的封印威壓讓我依稀回神時，我與玄昊已不知不覺立于了神魔塹的邊緣。

巨大的鴻蒙封印就在腳下，鑒于我與鴻蒙封印之間有過太多次親密接觸，祂甫一變化之時，我便有所察！

所以即便我不清楚玄昊的右手指間微閃出一抹赤光意味着什麼，但鴻蒙封印随即異動之時，我的反應也十分迅速。

我未急于撤離封印範圍，而是直接奔着玄昊而去，在心無雜念的戰鬥本能驅使下，我迎着玄昊雙戟織就的密集攻擊網，直直沖向他以攻代防的強橫攻擊中！

我無視劈頭蓋臉而來的傷害，步步緊逼，直至沖破了他的近身防禦，迫他微退半步，防線徹底潰敗，未給他半分喘息機會，我劍鋒直斬那截異象手指，同時也拖住了他欲撤離的腳步。

玄昊自是全力相抗，但——

鴻蒙封印之上，抵擋着磅礴威壓的經驗終究還是我更勝一籌。

待眼前有一抹紅光劃過時，我的神府驟然異動，那顆本來空蒙的神元的之心蠢蠢欲動，而原本已着落靈澤神格的那顆靈澤之心亦跟随着遙相呼應，像是在呼喚什麼，也像是在響應某種召喚……

我無暇顧及身體中的變化，隻一心撲在與玄昊的決戰之上，察覺他面色巨變，我抓住機會更是全力揮劍，對于他本能揮來的金戟，我始終不躲不避，一心隻想殺敗他！

我從不知曉自己還有這般重的殺性，斬殺混沌之物時沒有出現過，擊殺無理智魔族時也未有過，卻在決戰玄昊之時激發了出來！

直至見到玄昊的身影一寸寸被鴻蒙封印吞噬，他目眦欲裂不甘又憤怒的眼神與我從前所見過的那一張張滿含怨怒的面容慢慢重合，我才堪堪止住向前的腳步。

炙烈的戰意還萦繞在周身未散去，回籠的理智已經足以讓我聽見這片戰場上的厮殺之聲。

随着我與玄昊開戰，諸神之間的戰鬥也同時激發，既然諸神都選擇了站隊，便不存在坐山觀虎鬥的投機機會，他們早已如同弦上之箭，勢必有一戰，輸赢不論！

若他們支持的帝神赢得了天命，他們自是獲封受賞，若帝神敗，他們也得以此戰展示自己的強大，為自己的族人掙得立足于新帝神治下的生機！

說起來，神族在很多時候也與這世間的大多種族無異，弱者隻會被無聲無息地吞噬，唯有強者才能捍衛和守護自己族群的生存與未來！

我與玄昊之間的戰鬥已然決出勝負，但各神族之間的戰鬥卻還在持續，我立于玄天之上感受着帝神神格于我的神府之中塵埃落定，與我本體中的那副天生的靈澤神格相互應和。

至此，我方知曉剛剛神府中的異動是為何！

我從那種一心一念必勝的狀态回過神來，看着腳下慢慢淡去的封印圖騰，才後知後覺我還立于鴻蒙封印之上，并未于玄昊同歸于盡被封印吞噬！

我下意識松開了緊握的手，從玄昊手上斬下的那截斷指慢慢從掌心懸浮于眼前，我隐約猜出了這是何物：“祖神遺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