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程狼狽離開,江昭宴和陸硯清對視一眼,不知道為什麼,都開始莫名其妙笑了起來。
“你說他要是發現江逸塵不像他說的那樣無辜,他會怎麼做?”江昭宴思考了一下高程的德性,做出判斷,“我猜他會很憋屈,然後去找江逸塵問個明白。”
“問個明白之後呢?”
陸硯清對高程的印象并不深刻,此時聽到江昭宴的評價,不免好奇對方後續會作出的反應。
“然後繼續喜歡吧。”
按江昭宴對高程的了解,對方喜歡江逸塵那麼多年,不可能對江逸塵一點都不了解,隻不過江逸塵一貫會裝可憐,不過事情如何敗露,隻要他願意解釋,高程就會信。
也算是雙向奔赴的病情了。
陸硯清怔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這個答案,“他就算知道江逸塵是騙他的,也還是會喜歡嗎?”
“或許這就是愛吧?”
江昭宴其實也不明白什麼叫做愛,什麼叫做喜歡,他對于感情的認知隻是單純地來源于書籍,或者是電視劇。
他隻是憑借着自己貧瘠的知識儲備去回答問題。
少年丢下這句話就繼續去看畫了,陸硯清停留在原地,視線随着江昭宴的身影晃動。
“或許這就是愛吧。”
這句話盤旋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陸家是豪門圈裡難得不是逢場作戲的一對夫妻,陸父陸母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在一起也是情投意合,不說什麼小三小四私生子,就算是和外界的各種“必要”的應酬陸父也從不參加。
這樣的家庭毫無疑問地培養出了一個三觀很正的陸硯清出來,他對于愛的定義也很單純,從來沒有思考過愛裡可以容得下背叛和謊言。
他跟上少年,目光落在江昭宴正注視着的畫作上,那是一幅略顯淩亂的抽象畫,似乎畫的是一座大山,筆觸稚嫩,色塊碰撞卻驚人的和諧,線條交錯,混亂中帶着隐秘的秩序。
少年側臉映在燈光下,線條流暢,睫毛纖長,微微顫動,看起來像是完全沉浸在眼前的畫作裡。
陸硯清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如果欺騙他的人是江昭宴,那他會怎麼樣?
昏暗光影浮動,他突然發現自己沒有答案。
江昭宴終于注意到陸硯清的身影,他微微偏頭,少年唇形很漂亮,不笑時也像笑,“這幅畫好眼熟,總感覺在哪裡見過。”
剛剛關于愛的話題被一筆帶過,陸硯清順着江昭宴的視線望向畫作,這是一幅不知道創作者的畫,但根據他對繪畫藝術的粗略了解,創作這畫的人年紀應該不大。
“要是喜歡,可以買下來。”
說着,陸硯清就發了個消息給秘書。
沒過多久,就有專門的人員來到兩人身邊,神色恭敬:“陸先生,實在不好意思,這幅畫并不對外售賣。”
工作人員微微欠身,“這是我們畫廊主人白女士小徒弟的作品,可惜天妒英才,這孩子已經不在了,所以這幅畫對她意義重大,所以隻做展示。”
驟然聽到這樣沉重的消息,江昭宴不免有些傷感。
“好的,我們知道了。”
經過這一個小插曲,兩個人又在畫廊裡逛了一會兒,陸硯清這次來畫廊也是為了送合作夥伴禮物,他挑了一副價值千萬的畫讓工作人員包起來,又轉頭問江昭宴有沒有什麼想要的。
江昭宴搖了搖頭,看了眼手表,已經九點多了,快到畫廊關門的時間。
“那我們回去吧。”
陸硯清自然沒有異議。
江昭宴掏出手機,想問安祝把車停在哪裡,卻意外看到對方幾個小時前的留言:
【安祝:老闆,車子被人碰了】
【安祝:大哭、大哭.jpg】
【安祝:我現在把車子送去4s店了】
江昭宴憂心忡忡,【y:你人沒事吧?】
【安祝:我沒事】
【安祝:就是老闆你怎麼回來啊?】
【安祝:挨打.jpg】
“怎麼了?”
注意到江昭宴的異樣,陸硯清側頭看他。
“安祝說車子被人蹭到了,我打車回去。”
“我送你。”
陸硯清說的理所當然,“是回江家還是你自己的房子?”
陸先生要送他,江昭宴沒有拒絕的道理。
更何況,他也很想和陸先生多呆一會。
江昭宴仰起小臉,“我自己家。”
兩人并肩走出畫廊,夜色沉靜,卻難得的沒有月光,路燈的光暈落在江昭宴黑色的發尾,襯托着他的側臉柔和了幾分。
車内安靜,陸硯清專注開車,偶爾瞥向副駕駛座的少年,江昭宴大部分時間在閉目養神,但有時候也會回消息。
唇角不時地勾起,看起來聊的很愉快。
車内的氣壓一時間有些低,少年卻渾然不覺。
車子到了樓底下,江昭宴解開安全帶,對上男人黑沉沉的視線。
他哪裡惹到陸先生了嗎?
頂着這樣的視線,他茫然了一下,試探開口:“要上去坐坐嗎?”
他本意是想客氣一下,卻沒想到男人居然真的點頭,甚至沒有猶豫:“好。”
話都已經放出口,他也不好再反悔。
江昭宴打開門,随手開燈,把外套搭在衣架上,轉頭發現男人已經輕車熟路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在了沙發上。
少年租的房子不大,但很整潔。陸硯清之前來過兩次,但都沒有仔細看過,他目光自然掃視了一圈,卻發現這裡似乎隻有一個人的居住痕迹。
“你男朋友不跟你一起住嗎?”
正在喝水的江昭宴差點沒噴出來,他沒想到男人居然還在記得這件事。
這真的不能怪他,陸硯清表現得太無攻擊性,他不知道為什麼,在對方面前總是會不經意放松,然後喪失警惕心。
他咳嗽了幾聲,掩飾道:“之前是一起住的,但是最近他工作比較忙,所以就搬出去了。”
陸硯清點頭,看不出表情。
但不知道為什麼,空氣中的氣壓又低了幾度。
江昭宴不自覺打了個寒顫,決定把空調打開。
屋内逐漸升溫,時間一點點過去,江昭宴本以為陸硯清坐一會兒就會告别,但沒想到過了好一會兒,男人還是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
沒有一絲一毫要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