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時分,江家别墅一片寂靜。
整潔空蕩的保姆房裡,少年在小床上翻了個身,額頭上細細的汗水凝成一層。他猛地睜開眼,從夢裡驚醒,胸口一跳一跳地劇烈起伏着。
眼神驚疑不定。
他又做夢了。
這樣的夢他經常做,卻從未有一次像今天那樣清晰難忘,他怔怔看着自己擡起的手臂,甚至連那發癢的感覺都還依稀可見。
江昭宴掀開被子坐起來,披上了外套。
窗外烏沉沉一片,偶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讓人更加清醒。
他下意識地想到了那扇沒有打開的木門。
打開它,打開它,打開它……
心裡有個聲音不停地誘惑着他。
夢和那扇門直接會有什麼關系嗎?
理智告訴江昭宴,他不可能見過那扇門,但那股熟悉的感覺卻愈演愈烈。
房門發出嘎吱一聲輕響,衣着單薄的少年披着外套輕手輕腳地離開房間。
直到走到木門面前,江昭宴才恍然回神。
猶豫片刻,他輕輕推開門。
……房間落了鎖。
不知道是失望還是什麼,情緒湧上心頭,江昭宴愣神片刻,準備轉身離開。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你在這幹嘛?”
江昭宴猛地轉身,樓梯口出現了一道高瘦的身影。
江逸塵披着件睡袍,手裡拿着剛接滿的水杯。不知道為什麼,對方神色有些奇怪,掃過他的臉,落在那扇上鎖的木門上,聲音不易察覺的緊張。
“深更半夜的,你來這做什麼?”
江昭宴嘴角一抿,沒說話。
很快,對方恢複正常,輕輕晃了晃杯子,水聲清響。他緩緩走近幾步,站在江昭宴身側,似笑非笑地看着那扇門:“你不會是想進去吧?”
“是。”
江昭宴回答的很坦蕩,“我覺得這扇門有些眼熟,所以想進去看看。”
“眼熟?”
像是聽到什麼天方夜譚,江逸塵輕笑出聲,“你該不會把這扇門和别的什麼垃圾房的門混為一談了吧?”
“這可不是什麼普通的木門,“這可不是什麼普通的木門,意大利純手工定制,木料用的是百年黑胡桃,内部結構是防火防爆的雙層鋼闆,你知道值多少錢嗎?”
他擡了擡下巴,目光輕蔑:“最好别亂動,弄壞了你配都賠不起。”
手指下意識收回,江昭宴有些驚訝,沒有理會江逸塵口中那些嗆人的話,反而問道:“那這裡面裝了什麼?”
空氣裡有一瞬間的停滞。
水杯裡的水不再晃悠,江逸塵随口道:“能有什麼東西?不過是些不值錢的垃圾。”
這話實在是不合邏輯。
那麼貴的一扇門裡卻裝了一些垃圾,怎麼想都不合理,江昭宴卻像是沒聽出其中的邏輯漏洞,點了點頭。
“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回房間了。”
走廊裡的腳步聲漸漸消失,江逸塵嗤了一聲,也轉身離開。
腦子裡卻不由自主地想到那扇木門。
從小到大,家裡人對他算得上偏愛了,什麼都依着他,哪怕他砸了鋼琴,燒了書房,都沒真生氣。
除了那扇門。
那扇門就像是安徒生童話故事裡藍胡子的門,具有極大的吸引力,年幼時江逸塵曾經不知天高地厚,吵着一定要打開,一定要看。
卻被父親丢在房間裡一天一夜,不給吃也不允許出門。
江逸塵從沒受過這樣大的委屈,卻難得沒有一個人哄他,隻有江知許悄悄給他送了一點吃的,才勉強讓他度過那難熬的一天一夜。
直到最後,那扇門也沒有被打開。
然而今天看到江昭宴站在那扇門前,一股油然而生的恐懼感蔓延心頭。
所以他下意識上前,厲聲呵斥對方,為的就是掩蓋自己内心的不安。
江昭宴回到房間,輕手輕腳地關上門,重新鑽進被子裡。
身上的寒意被暖被一點點驅散,但腦海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思緒翻湧不止。
木門、夢境、江逸塵那略顯不自然的反應……這一切都像是拼圖碎片,一點點往他腦海中填去,卻始終缺了一角,拼不出全貌。
他翻了個身,枕頭似乎也不再柔軟,甚至連閉上眼睛都覺得眼皮沉重而焦躁。
幾次嘗試入睡無果,江昭宴索性歎了口氣,拿起枕邊的手機,點亮屏幕。
最上方的聊天界面還停留在三小時前。
【陸硯青:宴宴?住的怎麼樣?】
糟了,忘記回陸先生消息了!
對話框停頓了幾秒,他又删了“奇怪的夢”那句,重新組織文字。
【y:剛才睡着了,才看到TAT】
【y:都很好啦!床很軟枕頭也很舒服!】
深更半夜的,陸先生肯定也已經睡着了,江昭宴剛準備放下手機。
“叮咚。”
【L:小貓撒嬌.jpg】
【L:那怎麼突然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