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哪裡聽到的謠言?江家可從來沒有這樣說過,而且你不知道?江昭宴前段日子出了事故,已經成了植物人,陸氏再怎麼荒唐,也不可能和一個植物人聯姻啊!”
“那倒也是……真是可惜了江昭宴那一張臉,我那天認親宴的時候去看了,長得真帶勁啊……”
“人家都成了植物人你還惦記着?”
“植物人咋了?又不是死了,哎你說,我要是去玩玩,江家會不會同意?哈哈哈哈哈……”
空氣驟然冷了幾分。
“啪——”
清脆一聲,酒杯摔在了地上,碎片飛濺,酒液四散,打斷了角落那群人低俗放肆的笑聲。
衆人一驚,紛紛回頭。
不遠處,身着西服的少年站在陰影之中,眉目淩厲如刀,黑眸沉沉。
人群霎時間噤若寒蟬。
“繼續笑。”江知許聲音冷冷,“我倒想看看,誰笑得最歡。”
無人敢接話。
江知許緩步走向先前說話的人群,目光掃過那名調笑“植物人”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剛才說,想要玩誰?”
那男人臉色一白,哆哆嗦嗦地後退了一步:“江、江少……我、我就是随便開個玩笑,沒、沒别的意思……”
“江昭宴,是我哥哥。”
十六七歲的少年已經初具成熟的模樣,自從那一場大病之後,他變了許多,原本輕浮的性子收斂起來,氣勢淩然,光是站在那裡,便無人再敢開口。
紅酒不緊不慢地從說話那人的頭頂落下,男人昂貴的西裝立刻變得髒兮兮的,他剛想怒罵,卻被少年的一個眼神吓住,呆愣了兩秒,才意識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會是個毛頭小子。
“你!”
他剛上前一步,卻被身旁的夥伴抓住了手臂,“亮哥,他還未成年,真幹起來我們不講理……”
“可他太過分了!”那人面目扭曲,“他憑什麼!”
“就憑我是江家的人,而江家即将和陸氏聯姻。”江知許冷冷開口,字字清晰,“也憑你口中那個植物人,是江家的長子。”
周圍人皆是一震。
江家對外始終隐晦模糊,并未明說過江昭宴是親生還是養子,但如今江知許親口所言,幾乎就是一錘定音。
“再說一次,”少年目光一轉,眼裡寒意更濃,“誰敢侮辱我哥……”
“我便親自替他讨回來。”
醫院長廊燈光慘白。
江知許推開病房門的時候,腳步微頓。室内,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中,江昭宴仍舊靜靜躺着,面容甯靜,長睫垂落,仿若沉睡。
這是江知許第一次見到植物人。
少年眼中一熱,堪堪扭頭,不讓淚水落下,他怎麼也沒想到,前幾日還在活蹦亂跳的人兒怎麼一下子就躺在了床上。
閉上眼睛,大都是一些自己挑釁少年的話語,他心中全是悔恨。
這幾個月以來,他幾乎沒有和江家主動聯系。
也漸漸從和心理醫生的交流中得知了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有多麼的不妥。
江昭宴本就是江家的孩子,是他的親哥哥,他卻像是着了魔一樣對他不理不睬,他安慰自己他是重視這些年來江逸塵對自己的感情,卻忘記了其實有更好的做法。
然而江昭宴卻不計前嫌,一次又一次地幫助他。
少年溫和漂亮的眉眼在他的腦海中浮現,那張和他有着幾分相似的面容總是帶着淡淡的笑意。
有些拘謹,卻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人。
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不說那些話了!
江知許模樣失魂落魄,全然沒注意到房間裡多了一個男人。
窗邊。
男人整個人幾乎都融進了夜色,他背對着門,聽見動靜,陸硯青回頭,目光與眼圈泛紅的少年對上。
他走了進來,低頭看了眼病床上的江昭宴,抿了抿唇,然後直起身看向陸硯青,語氣難掩激動:
“你到底什麼意思?”
陸硯青微蹙眉:“什麼?”
“你既然喜歡他,”江知許聲音陡然拔高,眼圈微紅,“為什麼聯姻對象上不寫他的名字?!”
“你知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是怎麼說的?你知不知道他們把他當成什麼在笑?!”
他雙拳緊握,到底是個少年,不懂得隐瞞自己的情緒,方才在宴會中強裝的鎮定此刻全部化為烏有,“你喜歡他,卻連一句話都不敢替他說,白白讓人羞辱他!你配喜歡他嗎?”
空氣沉默了一瞬。
陸硯青沒有回答。
男人垂眸看了江知許一眼,眼神淡漠無波。
少年滿腔怒意卡在喉間。
陸硯青轉過身,走到病床前,俯身為江昭宴掖好被角,動作輕柔克制。
随後,一個不沾情欲的吻落在少年眉間。
江知許一時啞聲。
他驚疑不定,不知道陸硯青到底想要幹些什麼。
良久,陸硯青站直身,低聲道:
“我要出去一趟,七天。”
江知許一愣:“你要去哪?”
“與你無關。”
男人頓了頓,“這段時間,你替我照顧好他。”
“不用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