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宴看着他,一時間胸腔裡翻滾起無數情緒。
他忽然開口:“陸先生,如果這個世界是虛假的呢?”
陸硯青一頓,随即擡手,指尖觸上少年的發絲,輕輕替他理好,溫柔輕笑:“怎麼突然說這個?”
江昭宴望向男人眼裡的自己,内心突然變得前所未有的安靜,他蓦然搖了搖頭。
“沒什麼,就是随便問問。”
其實已經不需要再确認些什麼了,陸先生所有的所作所為其實都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病房裡靜悄悄的。
他突然張開雙臂,輕輕将腦袋埋入男人的懷中。
陸硯青先是一愣,随即用力回抱住他,掌心貼在少年瘦削的脊背上,“宴宴……”
江昭宴卻仰起頭,雙臂不放,輕輕貼近了那張熟悉的臉。
唇瓣貼上去的那一刻,他清楚地感受到陸先生的存在。
吻輕而緩慢,唇齒相纏間,天色漸漸暗了,風從窗外吹進來,将窗簾吹起一角。
病房的燈光氤氲中,他們緊緊相擁。
江家徹底倒台了。
新聞登上熱搜頭條,轟動了财經圈乃至整個上流社會。
江父因挪用資金、操縱市場、職務侵占等多項罪名被立案調查,旗下企業紛紛停擺,曾經名噪一時的江氏集團頃刻間崩塌。
江母名下名貴的珠寶、房産、海外資産全部被凍結,豪車被法院強制拖走,連她最愛的私人會所也被查封。
江逸塵更是從豪門小少爺一夜變成負債累累的過街老鼠,所就職的公司第一時間将其辭退,曾經的朋友和仰慕者全都避之不及,昔日的風光被唾棄與嘲笑取代。
他終于後悔,找遍了曾經的追求者,想讓他們幫幫自己,卻沒有任何人為他打開大門。
更有甚者眼神鄙視,話裡話外全都是嘲笑之意,“你不是和高程的未婚夫嗎,怎麼不去求求他?”
江逸塵咬着牙,他早就找過高程了,但對方在江家沒有倒台之前就對自己愛搭不理,更何況現在。
高程冷笑着看着眼前的江逸塵,手裡端着一杯紅酒,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眼裡滿是譏諷。
“江家大少爺,衆星捧月的天之驕子,怎麼現在也會低聲下氣來找我?”
江逸塵站在客廳中,臉色難堪,他的西裝已經穿得發舊,頭發不再一絲不苟,連以往驕矜的氣息也像被現實碾碎了大半,隻剩下小心翼翼和隐忍的希冀。
“高程……”他眼圈泛紅,曾經的高程最看不得他這副模樣,“可我真的沒有别的辦法了。我……我可以做你的情人,隻要你願意幫我渡過這次難關。”
高程輕笑一聲。
“情人?”他吐出這個詞,像是在思考,片刻後忽然站起身來,手中的酒杯一甩,砰地一下摔在江逸塵腳邊。
碎片四濺,酒液飛濺到他的褲腳上。
男人逼近一步,眼神變得冰冷,“你以為你還有資格當我的情人?”
江逸塵怔住了,一瞬間像被狠狠扇了一巴掌,連身子都晃了晃,男人的聲音卻還在繼續。
“你不是喜歡陸硯青嗎?對我百般拒絕,甚至在我們訂婚後還主動去爬他的床。怎麼現在不去找他?你不是在他和江昭宴之間橫插一腳插得很開心?”
江逸塵臉色漲得通紅,像是被人剝光了尊嚴赤裸裸地扔在地上。
他張嘴想要辯解,卻被高程揮手打斷。
“滾吧,我看見你就惡心。”
……
江家不得不搬出原本的豪宅,住進城郊一棟破舊的老公房。牆面剝落,電梯停運,夜晚能聽到樓上傳來砸牆般的噪音,天台上晾的衣服還經常被鄰居順走。
江母一邊用破抹布擦拭地面,一邊氣急敗壞地沖着江父發火。
“你這個死老頭,當初非得不停勸做那些喪盡天良的事!現在好了,我們住這種地方了!丢死人了!”
江父蹲在陽台邊,手裡點着根廉價香煙,滿臉的灰敗與憔悴,聽着老婆的數落一言不發。
江逸塵坐在破椅子上,翻看着手機聯系人,卻沒有一個人願意接聽他的電話。
手機屏幕暗了下去,屋内陷入死寂,風從破窗縫裡灌進來,吹得舊窗簾啪啦作響。
他愣愣看着屏幕上倒映着的自己——狼狽又可笑,再沒了從前的意氣風發。
他突然站起身來,自顧自地離開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