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塵坐在一個微秃、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身旁,男人穿着敞胸襯衫,脖子上挂着一條金鍊,正端着酒杯半靠在沙發上。
他原本隻是随意掃了一眼屏幕,卻在看到舞台上的江昭宴時,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幾秒。
江逸塵恰好擡頭,和電視上的少年對上了視線,笑容在瞬間僵在了臉上。
他端着酒杯,側臉勉強堆起笑容,眼角抽搐了一下,下一秒卻讨好地将酒杯湊到那秃頭男人唇邊:“張總,要不要再喝一杯?剛才您說的新項目,我覺得我們可以再深入聊聊……”
張總眼神還是被電視吸引着,半晌才回神,淡淡“嗯”了一聲,連接酒的動作都變得敷衍起來。
江逸塵的笑愈發勉強了。
他死死盯着電視中那個意氣風發、站在榮耀頂端的少年,唇角幾乎要咬出血來。
那個舞台,曾經應該是屬于他的!
可現在呢?他隻能坐在酒氣熏天的包間裡,陪一個中年男人喝酒、作陪、低聲下氣。
就連他費盡心思用身體換來的熱搜也在瞬間消失,沒有引得任何水花。
江昭宴怎麼就能那麼好的命!
正當江逸塵面目扭曲事時,秃頭突然轉頭看向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你之前不也是一個小明星?你演了啥?”
江逸塵原本已經被嫉妒和怒火燒得幾近失控,聽見秃頭話的一瞬間,臉色“唰”地變得煞白。
“啊?演過什麼來着?”
張總的語氣不輕不重,帶着幾分嘲弄的漫不經心。
江逸塵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演過幾部網劇,也拍過電影,但……都不太火。”
他不好意思說《少爺》這部電影也有自己的參演,同樣的角色,他卻混成這般地步。
實在是太丢臉了。
“哦?”張總一挑眉,笑了,眯着眼瞥向電視屏幕,“不像那誰啊,一出道就能進電影節,還拿獎。”
江逸塵的手不自覺攥緊,指節泛白,他知道張總是在故意羞辱他,可他卻連一點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張總仿佛突然來了興緻,将酒杯擱下,湊近他,聲音輕佻:
“要不這樣吧,江少爺……你要真想紅,跟着我,捧你一部戲也不是難事。到時候你也能上新聞,不一定比你那個……嗯,哥哥差。”
他一邊說,一邊手搭上了江逸塵的腰,輕輕地捏了捏。
江逸塵身子僵住,一股羞恥與憤怒如浪潮般席卷全身,臉色青白交加。
他沒有躲開。
電影節的慶功宴仍在繼續,媒體長槍短炮圍着得獎嘉賓轉個不停,而江昭宴早早離了場,走出會場時,夜風清涼,熱鬧與喧嚣被隔絕在身後。
他邁步朝熟悉的那輛保姆車走去,仍然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直到他擡眸。
一個熟悉的身影靠在車邊,身穿簡單卻剪裁講究的深灰長風衣,眉眼在路燈下溫潤含笑。
陸硯青看到他出現,自然地張開了雙臂。
江昭宴怔了片刻,眼眶忽然有些發熱,獎杯險些從手中滑落。
他快步走過去,沒有任何猶豫地将自己撲進了那個懷抱。
男人穩穩地接住了他,低頭輕笑,“恭喜。”
江昭宴窩在他懷裡,聲音有些悶:“你不是說要飛回去開會了嗎?”
“嗯,但是這麼重要的時刻,我覺得我應該在。”
陸硯青的聲音低沉溫柔,帶着一貫的沉穩。
他一手攬住江昭宴的肩,另一手順勢幫他扶住快要掉落的獎杯,掌心貼在少年的手背上,輕輕施力:“因為得獎所以太激動了?”
江昭宴埋着頭輕哼了一聲,又搖了搖頭。
“不是因為得獎。”
陸硯青愣了一下。
少年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邊響起。
“是因為見到了陸先生。”
見到了他的真實。
陸硯青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如雷貫耳,随即,他溫柔地附身覆在少年柔軟的唇瓣上。
風吹過紅毯盡頭,夜色溫柔。
這一刻,屬于電影節的榮耀已落下帷幕。
此刻萬籁俱寂,天光未明。
但相擁的愛人知道,屬于他們的未來,才剛剛開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