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是進行時,考完最後一科的下午才意味着真正結束。
重新坐在教室裡,江纖有一瞬間的恍惚,好像過去三天不過是一場普通的模拟考,之後他們還會繼續在班裡上課,學習,還會一起去食堂吃飯,祈禱阿姨今天做的是糖醋小排……
當想到這裡的時候猛然反應過來,不會了,高中生涯已經結束,以後應該沒有機會和大家一起在食堂吃飯了,随着這個念頭閃過,她心裡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傷感。
有這種心情的肯定不止江纖一個,因為她看到穆曉曉忽然哭了,靠着沈婧可的肩膀,眼淚流了滿臉。
沈婧可也忍不住淚盈于睫。
其他人目睹這一幕,起初喧鬧的四周逐漸安靜了下來。
大概因為這是最後一次這麼整齊地坐在教室,明天畢業典禮一過,大家就将各奔東西,所以這種離别和不舍的氣氛一旦起來一時之間也揮之不去。
後來還是老何來了,盡管臉色看起來也很沉重,但還是耐心地勸大家不必傷感,山水總相逢,來日皆可期,今天的分開是為了明天更好的相聚。
這種話就如同高考前說大道理一樣,起不了多大作用,第二天的畢業典禮是最後的狂歡,期間依然夾雜着濃濃的離别愁緒。
江纖目光一一掠過段飛潮,周振安,董強智等人的臉,他們站在一起,迎着陽光,個個笑容燦爛,一直以來她隻在意和炎朗分不分開,直到此刻才突然意識到,以後和他們也不常見了,今天出了校門再回來就不再是在校生的身份。
這也是第一次,江纖沒有在人群中刻意尋找炎朗的身影,她全身心融入到和同學的互動中,合影,送禮物,添加微信好友,和各科老師擁抱告别。
畢業典禮充斥着歡笑,眼淚,校園裡的景象和初見并沒有太大變化,教學樓,操場,圖書館,微風,陽光,搖晃的樹影,無論過去多久,這都是屬于青春時期永恒和珍貴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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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蘇美:【你真的不做?】
江纖:【我暫時還不想,以後再說吧。】
林蘇美:【現在就是最好的時候,還什麼以後?】
江纖:【不要。】
林蘇美:【好吧,那我們先做了,等做完拍照給你看。】
江纖:【OK。】
放下手機,江纖深呼了一口氣,不做美甲的确是暫時還不想,但除此之外還有一件大事。
她拉開抽屜,拿出一隻正方形盒子,裡面是去年五一在潭水古鎮玩時買的情侶鑰匙扣。
一年了,她終于可以正大光明地送給炎朗了……
好吧,她此刻的心情和正大光明沒有半毛錢關系,而是充滿忐忑,緊張,擔憂,無助……
她設想了幾個可能,一,炎朗根本沒看出來什麼意思,二,在沒看出來什麼意思的情況下覺得幼稚不要,三,在沒看出來什麼意思的情況下覺得幼稚但怕傷她自尊所以要了。
當然,還有最糟糕的一個可能,那就是他看出來什麼意思了,但還是選擇不要。
前三種可能江纖勉強都能接受,唯獨最後一個,将會對她和炎朗之間這麼多年的情誼造成不小沖擊。
雖然說感情是強求不來的,但道理是道理,事實是事實,真的發生她一時之間還不知道該怎麼接受。
關于實踐這件事她并不是心血來潮,而是反複思考了很久,最終認為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一直以來炎朗身為學霸都有着相當高的自覺,嚴于律己,戀愛對他來說是不可觸碰的禁忌,但現在高考結束了,禁忌解除,這種情況下情窦初開可能也就一瞬間,萬一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到時候她哭都沒地方哭。
先下手為強總歸是對的。
打定主意,她拿出買好的包裝紙和禮品盒,将鑰匙扣精心包裝一番,然後揣進兜裡去找炎朗。
炎朗這時候不在家,在附近的籃球場打球。
江纖已經想好了,先把炎朗喊過來,說有東西要給他,炎朗過來後她就做出一副很害羞的樣子把盒子拿出來,炎朗肯定會奇怪地問是什麼,到時候她就把盒子往他手中一塞,然後轉頭跑掉。
主打的就是一句話不說,全用行動表達。
當然為了防止他看不懂,她已經提前在盒子裡塞了張紙條,上面寫着:炎朗,我喜歡你。
到了這兒他要是還不懂,那這個白不表也罷……
而至于懂了後接下來什麼走向,也全看他。
不接受,多年友誼毀于一旦,且再難修複。
接受,友情正式轉變成愛情,關系更進一步,皆大歡喜。
倘若炎朗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麼選……
江纖一路走一路想,差點忍不住笑出來,然而到了球場左看右看卻沒看到炎朗。
難道回家了?
她正思忖着,這時旁邊響起一道聲音:“江纖,你是不是找炎朗呢?”
江纖轉過頭,是住在他們隔壁一棟樓的鄰居,高海。
“海哥。”江纖笑道,“炎朗回去了嗎?我之前路過還看到他在這裡。”
“沒,被人叫走了。”高海說,“一個挺漂亮的女生,是他女朋友嗎?”
江纖愣住了:“啊?”
“往那邊去了。”高海指着不遠處一條小路,“過去有一會了。”
他說完場上有人喊他,于是趕緊應了一聲往前跑了。
江纖心事重重地轉過身,一個挺漂亮的女生,會是誰呢?
她心裡湧起一個猜測,本打算先回去的,但下一刻腳步卻不聽使喚地朝着小路那邊走了過去。
果然,那個女生正是沈婧可。
當确認這一點時江纖心裡不可遏制地往下沉。
她和炎朗此時正站在路邊,不知道說了什麼,炎朗微微笑了笑。
随後兩人一起并肩往前走。
俊男靓女,無比登對。
江纖看傻了眼。
微風輕輕吹動沈婧可白色裙角,兩人連背影看起來都那麼般配。
她無所适從地站在原地。
手指無意識摸到兜裡一個硬硬的東西。
什麼?
她拿出來看了看。
哦,原來是準備送給炎朗的情侶鑰匙扣。
她沒有驚動他們,轉身順着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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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西沉時炎朗回來了,在他身上也可以看到高考結束後的放松與惬意,臉部表情都柔和了許多。
江纖問:“你去哪兒了?”
“打球。”炎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