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聞故踏進楚家小院的葉青盞,滿腹疑問,在院中站着的衆人皆是如此。隻見被呵斥的小姑娘擡腳跑進了院,楚樂天邁着顫巍巍的步子,最後走進。
他一進來,便對着年長的那位女子道:“你同我來,我有事問你。”說完,他便先一步,推開一處房門。
女子怔然,随即跟了上去。
葉青盞看着兩人漸入房門,小聲喊了一聲聞故,聞故會意,放出一絲陰煞,看向谪仙。李知行垂着的手,指尖劃出一片銀杏,悄然隐沒于聞故放出的陰煞中。
藏在陰煞中的銀杏,半隐于衆人的視線,極快地貼上了一腳已經邁入屋中的女子衣裙上,随她進了房。
幾人松了一口氣。
在幻境中,任何風吹草動都不能放過。如今谪仙和聞故的法力都是欠缺不整的,要探得消息,隻得互相借力。這般想着,栖身于繡帕中的葉青盞,從袖中掏出之前由銀杏變成的紅玉耳墜。
她希望自己也能幫上忙。想着谪仙和聞故被衆人看着,不方便竊聽,她與繡帕一體,倒是可以大大方方地聽。
兩人甫一進入屋中,楚樂天便關上了門,又轉過身,目光沉沉,盯着那年長女子道:“你是妖。”
甫一将耳墜放于耳旁,便聞此言,葉青盞睜大了眼。
***
楚家小姑娘見她爹關上了門,對還站在院中無處去的衆人道:“我去給你們沏一壺茶,”視線一衆身上掃過,她頓了頓,又面露赧色,道,“抱歉,你們得稍作等候,我需要收拾一下。”
李知行從不讓人為難,便趕忙道:“沒事沒事,你去忙你的,本就是我們打擾在前。”
小姑娘微微一笑,退了下去。
葉青盞看着小姑娘走進庖廚,轉而觀察起這方茅草院落——楚家小院從門開看隻覺破敗,裡頭倒是出乎意料地寬敞。四方院中東西兩側皆有卧房,正堂坐北朝南。前院長着許多花樹,卻似乎因沒有精心打理而雜亂無章,尤其是正對着廳堂的一樹秋桂子,甚是引人注目。
——像是被雷劈過,一道裂痕猶如肉.身刀疤,折了這一樹風華。
這樹桂子,最是頹敗。
不知怎的,葉青盞想到了楚樂天臉上的爪印。
倒是與這裂痕相稱。
正亂想者,葉青盞忽見一女子走到了聞故身前,指了指他的手,溫和一笑道:“公子,可否将它還與我,這是我方才遺落的。”
聞故盯着她,不語,也不給。
葉青盞心中着急:按照規矩,是不能違逆幻境中之人的心意的。
被人盯着,形容清麗的女子也不惱,眉眼皆是沉靜,繼續笑着語:“公子,這方繡帕還未完工,針腳也不精細,您将它還與我,我再贈您一方精美的。”
氣質溫和如秋水的女子,以為眼前的少年喜歡這方繡帕。
本想混到姑娘堆裡的問問地方妖物為何的李知行,看着這一幕,趕忙竄來兩人身邊,笑着攬過聞故的肩,“姑娘稍等,”将人往遠處帶了幾步,語重心長道,“你别這個時候犯倔啊,這手帕本來就是人家的,就算不是你撿到,那個楚小姑娘也會撿到,也會還給人家。”
聞故打掉攬着他肩的手,握緊繡帕,看向谪仙,眉目認真,道:“我的。”
“……”李知行臉僵了一瞬,決意拿出殺手锏,道,“如果本仙猜得沒錯,你同閻王也簽訂契約了,也是來鬼門關當差尋記憶的,對不對?”
少年看着他,攥緊手中繡帕,不應。
也不指望從這陰晴不定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少年嘴角撬出話來,李知行臉上帶了一抹壞笑,小聲道:“那你可知若因你的執拗和随心而為,”他指着聞故手裡的帕子,又道,“導緻幻境故事無法正常推演,幻境之主無法在規定的時間内恢複記憶,會受什麼懲罰?”
聞故的眼神終于起了波瀾。
李知行捕捉到了這微小的眼神變化,又垂眸看了一眼瑟縮在他手中的一方手帕,再添了一語:“你受罰不要緊,若是牽連了這細皮嫩肉的小姑娘可怎麼辦?她可遭不住天罰啊!”說着,他偷瞄了一眼身側人。
天罰?
葉青盞害怕,趕忙小聲道:“聞故,你聽話,把手帕給她。”心裡暗自埋怨:這人怎麼這樣,想一出是一出。
細語入耳,聞故目光落在被他捏得有些皺的繡帕上,眉心輕攏,須臾後,撫平上面的褶皺,轉身将繡帕還給了來讨要的姑娘。
一臉的陰翳。
葉青盞看得清清楚楚的,這姑娘自然也是看得出他的不情不願,仿若失去了什麼價值連城的寶貝似的。她欲說些什麼,卻見少年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楚家小姑娘适時端着茶走了過來,對着衆人道:“各位來用茶吧。”
先前在門口最先發問的靈秀女子,聞言便提裙向她跑去,笑道:“我就不客氣了,渴死我了。”
小姑娘清淺一笑,将茶盤放在院中的石桌上。
那女子喝了一口茶,坐在石凳上,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又問:“麻煩了你這麼多,我們還不曾知曉你叫什麼呢?”
此言一出,前來接茶的一衆都看向了被問之人。
站在桌旁的小姑娘哪怕不施粉黛,穿着粗布麻衫,模樣也足夠動人。肌膚白中氤粉,又長着一雙桃花眼,不笑時便如含苞芳菲,笑時隻覺萬花春醒。她笑着道:“我叫楚墨芷。”
李知行剛入口的茶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