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冰冷的目光劃過女人,對着葉員外冷哼一聲,道:“行啊,走着瞧。”言罷,轉頭走了。
葉劭凜望了他一眼,走到聞故身邊,道:“麻煩先生瞧瞧,是否有治療的頭緒。”
話落,聞故朝他輕微颔首,屈膝掀開裹着屍體的草席。葉青盞眼中蓄淚,強忍着也走上前去。從前在茶花村時,撿到她的黎英也是一名郎中,她跟着黎英學了些醫術,想着興許能在此時幫上忙。
甫一揭開蓋着草席,兩人皆一怔——這死去的人,正是那日在街上被妻子揪住耳朵的男人。初見之時,男人清瘦但健挺。然而,此刻躺在草席上,卻全身腫脹,臉色黑青,肚子正如那挑事的男人所述一般,鼓成了一個圓球,好似下一刻就要炸了。
聞故将手搭在男人的腕上,将一縷陰煞送入他的經脈。
葉青盞在男人肚子上施針。
男人已然氣絕,對着一具屍體,她其實也沒有把握能探出來什麼。
妻子眼中流着淚,克制着,盡量用平穩的語氣道:“他十日前便嚷着說肚子痛,我陪他去尋醫,大夫隻說是吃壞了東西,開了一副藥,夫君回家服下後,有所緩解,三日後便開始上吐下瀉,過了幾日便動不了了,昨夜肚子突然鼓了起來,一直喊着疼。郎中說他無能為力。天色微亮時,夫君便……咽了氣。”
這位夫人所言,同東方遠山所記錄的并無出入,葉青盞随着她話語的落下,将針收了起來。如她所料,施針并無任何作用,她隻覺得邪/門。
不知聞故是否有所得。
在一衆人的注視中,聞故長眉微蹙,站起身來,對着衆人道:“這不是什麼病,而是一種詛咒。”
四周驟然靜了下來,又騷動了起來,有人問:“是因為江雪君的命格不好,所以詛咒我們嗎?”
聞故看着那人,道:“不是。”
“這是入了邪門歪道的修士,才會種的惡詛。”聞故視線從圍着的人身上一一掃過。
他從前很讨厭凡人停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因為孕育他的那片地方,無時無刻不在告訴他——“凡人”的不堪與醜陋。
然而,此刻,面對這些期待的目光,心中卻沒有多厭惡。
聞故隻是覺得,肩上沉甸甸的。
他看了身側人一眼,繼續道:“據我所知,江夫人并非宗門修士,自然不會這些邪/術,是有心之人的陷害。”
他的語氣很沉着,也很笃定。葉青盞心裡癢癢的,腦中還想着他方才看自己的一眼——很溫柔,帶着安撫,還有……
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緒,有些悲傷,好像還有一絲決絕,像是做出了某種決定。
心頭一動,葉青盞突然有些害怕。
方才走遠的那人突然又沖了出來,大聲嚷嚷道:“你不過是個郎中,又怎會知曉修仙人的事?我看你不過是在胡說,和葉劭凜串通一氣為江雪君脫罪!”
聞故還未語,葉員外也未出口解釋,一旁擦着淚的婦人拿着帕子指向他,氣沖沖道:“你快閉嘴吧,東方先生從前是遊醫,路過雲台山白玉觀中‘日救百人’的美談你沒聽過嗎?其中就有在那地清修的修士,我去找先生治病的時候,就有修士為他送來丹藥表示感謝。你個癟三,屁事不知一個就知道胡說,快閉嘴吧!”
說着,婦人撿起腳下的石頭,塞進了那人嘴裡。
方臉矮個男人:“……”
周圍有人接着道:“阿玉說得不錯,我也碰見過去東方夫婦醫官的修士,先生從他們嘴裡聽說詛咒的事,也不足為奇吧。”
你一言我一言,便改變了從前的看法。葉青盞看向他們,打心底感謝美名遠揚的東方夫婦和為他們說話的婦人,還有……
她看向人群中心的少年,聽着周圍的喧嚣。
有人點頭道:“原來我們真的冤枉江夫人了。”
“是啊,”一位老奶奶看向聞故,“先生,可有消除詛咒的方法?”
聞故眉目中是從未出現過的溫和,此刻他卻不敢看向身邊人,隻是對着老人道:“有。”
“我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