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走廊上有來來往往的人,他們都忙着眼前的事情,所以沒有人注意到站在牆角的孩子。
夏油傑問了護士找到病房前,他深吸一口氣正準備推門進去時,開着一條縫的門裡傳來争執的聲音。
他的手停在門把手上,斷斷續續的聲音,随着耳朵貼緊變得更加清晰。
“要不是你當時一意孤行,傑又怎麼可能和我們生分。”帶着埋怨的女聲響起,“要不是你将他送走,又怎麼可能……”
話還未說完,另一個男聲有些不耐煩的出聲打斷:“那我又有什麼辦法?”
“你不是醫生嗎,不是心理醫生嗎,為什麼連自己的兒子都治不好!”
“明明是你偏信外人,說什麼特殊的治療方法有用。”夏油長哲眉頭緊皺,“結果就是連見一面都做不到,要不是夜蛾先生幫忙,我還以為我們唯一的兒子就被這樣賣掉!”
眼見要争吵起來,及時而來的護士立馬打斷:“诶诶,兩位還請安靜一下,這裡是醫院。”
兩人也是因為情緒激動這才陷入偏執,冷靜過後他們又都各自保持沉默。夏油傑就是這時候進來的,他提着果籃對出門的護士點頭:“辛苦了。”
見到兒子後夏油奈安擦了擦眼尾,立馬恢複笑意盈盈的模樣:“讓你擔心了,媽媽沒什麼事,很快就能回去了。”
夏油傑假裝沒聽到兩人的争執,他拿過蘋果開始熟練地去皮:“沒關系的,我來之前已經回家過,家裡一切都處理好了。夜蛾老師因為有事就先回去了,他讓我和你們說一聲。”
“下次要好好向夜蛾先生道謝。”夏油長哲推了推眼鏡,黑色的短發有些淩亂,“傑,媽媽這邊就拜托你了。”
行色匆匆的男人很快推門離開,夏油奈安也并沒有追問,隻是攬着夏油傑坐下,小心翼翼地詢問:“這次回來,應該就不用回去了吧?”
說完她覺得不夠,立馬補充道:“夜蛾先生還有五條家的照顧,我和你爸爸會找時間道謝的。”
“我已經把東西帶回來了。”夏油傑主動解釋,“大概會一直住在家裡。”
他需要哄一下有些過度緊張的媽媽,隻不過這個一直會持續多久,就不是現在能說準的。
——
有了兒子在身邊陪伴,夏油奈安的心情很快好轉出院,她特地請了半個月的長假,像是要将之前缺失的陪伴都彌補回來。
但夏油傑已經不是需要依賴母親的孩子,在家裡相處的時候,反倒是他主動察言觀色安慰媽媽比較多。
“媽媽已經找好老師給你安排好入學,沒有意見的話明天就開始上學怎麼樣?”夏油奈安拿着準備好的書包和課本,眨眨眼睛詢問,“到了學校就能認識新朋友,學校裡的大家都很好相處的。”
外表看着不過八九歲的孩子,這個年紀确實應該在學校裡就讀。但夏油傑并不是真正的孩子,他覺得自己大概不需要再融入學校,隻不過看着那雙期待的眼睛,他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
【就當是去看看其他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是什麼樣子的吧。】夏油傑向X解釋,但更多的是自言自語般的自我說服,【小學啊……感覺好久違了。】
對于就讀小學的記憶,他已經忘記的差不多,不過背上書包被送入校園後,一切的場景又從心底升出一絲熟悉感來。
“這位是新轉入的夏油同學,大家要好好和他相處哦。”老師這樣介紹着,然後将看着乖巧的孩子安排在靠窗的位置上。
對于新轉學的學生,其他孩子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而頂着那些目光,夏油傑隐約想起幾個熟悉的面孔。
看似乖巧的女孩,其實是班裡三人組中的老大。戴着眼睛的學習很好的小胖子,是會背地裡捉弄人的頑皮性格。
叽叽喳喳的孩子實在是吵鬧,夏油傑一邊在心裡和X吐槽,一邊目光又落在校園裡不起眼的角落。
那是咒靈、沒什麼思考能力的低級咒靈。
學校這種特殊地方,最容易聚集“髒污”的存在。上着生鏽的鎖的儲物箱裡,發出“嗚嗚”的類似哭泣的嚎叫。
打掃幹淨的廁所裡,地面上殘留着不明物體爬過的痕迹。而熱鬧的操場上,在場地邊緣的台階上,正癱坐着不明物體。
雖然已經習以為常,但是有些時候還是難免會和那些東西對上視線。在确定沒有其他人能看到的情況下,夏油傑皺眉将已經成型的咒靈吸收。
對着空無一人的操場,黑發的孩子做着怪異舉動。路過的老師早有留意,對此她露出一個沉思的表情,随後不動聲色的拍照後撥通了那個電話。
——
“上學的第一天過的怎麼樣?”溫柔的詢問響起,“老師和同學好相處嗎。”
夏油傑照例敷衍,放下書包後他又揉了揉脖子:“大家都很好,老師也很關照。”
夏油奈安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她的眼中一閃而過暗色,随後極力壓制的同時又蹲下去。
她溫柔撫摸着夏油傑那頭過肩的黑色頭發,一邊主動拆開梳理的同時,又試探着詢問:“在學校裡需要規範外表,傑留着長頭發是有特殊意義嗎。”
摸着過肩的頭發,夏油傑愣愣地想着:沒有什麼特殊意義。
留長的頭發大概隻是因為“個性”,其實他修剪頭發的手藝還不錯,之前在桃婆婆的指點下,也曾親手替悟剪過頭發。
但是每當提及他自己的頭發時,心裡又潛意識想着就這樣好了。于是頭發越留越長,不過日常也都是紮起來居多。
其實老師并沒有提到他的形象不過關,不過夏油傑還是沒有拒絕。對着鏡子他清楚看到被剪落的長發,也借着鏡子的反射,看到媽媽眼中的憂愁和凝重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