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這場戲裡恰好将兩者兼容,勢必精彩又盛大。
姮沅不能讓謝長陵如願,至少謝長明是經不起再受刺激了,她道:“是我承認,這就是一場單純的交易,我和大司馬之間是最純潔的金銀關系,我不曾背叛長明,我仍舊愛他,至死不渝。”
謝長陵收了笑,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看她說得大義凜然,有将自己往妓/女途上推的勇氣,卻連回頭看一眼謝長明都不敢,人怎麼可以又英勇無畏又膽小如鼠的?
謝長陵挑唇,那笑有幾分惡毒,看向謝長明:“你信嗎?她那麼快樂,卻說仍舊愛你。”
姮沅怒起想扇謝長陵巴掌:“謝長陵!”
這是她第一次在床外喚他的名字,很不一樣的風味,但同樣的好聽。扇過來的那一巴掌,香風陣陣,謝長陵本可以躲開的,但因為稍許的晃神,便挨實了,但也不虧,姑娘的手掌又柔又小,将香風送到他的臉上,落下溫軟的處決,直到這時,才感受到些痛感,但謝長陵不在乎。
謝長陵笑着揉了揉姮沅留下的痕迹,姮沅覺得他根本不疼,揉臉隻是為了隔空觸碰她罷了,仿佛那些痕迹就是她的手,揉痕迹便是光明正大地在謝長明面前揉她的手。
真是個變态!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變态?
姮沅想尖叫了。
謝長明道:“圓……過……”
他沙啞又醜陋的聲音打斷了謝長陵的自我陶醉,讓後者不悅地看着他,當發現姮沅毫不猶豫地靠近了謝長明時,謝長陵又笑了,一肚子壞水:“十一兄真是大度,連這樣的事都能忍。”
謝長明此刻卻是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你……逼……她……你……壞……她……好。”
他像壞掉了的鼓風機,每一次說話都發出巨大的噪聲,但即便說得很吃力,他也堅持把話說完。
謝長陵不會在乎他說了什麼,可是這話對姮沅很重要。
他不怪她,也沒資格怪她,他分外感激姮沅付出那麼大的代價都沒有放棄他,是他配不上她。
姮沅聽懂了,她顫着唇,不敢撲到謝長陵的懷裡,怕傷到他,可現在她太渴望愛人的懷抱了,便隻能委屈地拉着他的手摸自己的臉。
謝長陵冷眼看着:“十一兄為了活命,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還把嫂嫂哄得服服帖帖,肝腦塗地。這樣大的本事真叫我佩服。”
這是赤/裸/裸的挑撥離間。
謝長明急了,對姮沅:“我……沒……有。”
姮沅摟着他的脖子,幫他平複心緒:“我知道你沒有,你不是那樣的人。還記得那時我們被暴雨困在山裡,你把唯一的食物留給了我,明明餓了好幾天,身體是那麼瘦弱,逃上樹的時候,還非要我踩着你的肩頭。你甘願做我的梯子,用生命托舉我向生,這樣的你,怎麼會犧牲我呢?”
謝長明又急了:“我……不……要……你……報……恩,你……活……着……是……我……的……願……望,我……實……現……了……我……的……願……望,怎……會……向……你……索……取……回……報。”
謝長陵真的聽不下去了。
這場戲不僅沒有如他預料的那樣發展,還給了這對苦命鴛鴦一個重溫舊夢,鞏固感情的機會。
那他忙忙碌碌這麼久,浪費了那麼多百年人參算什麼?
算他心善嗎?
謝長陵氣笑了,他将姮沅拉扯了起來:“該走了。”
謝長明伏在枕上困苦不已:“你……”
“一日一換,明天你的參湯還沒有着落。”謝長陵說着,謝長明臉上扭曲出了痛苦的神色,但這種痛苦不是他願意看到的,謝長陵沒耐心繼續待下去了。
姮沅卻放心不下謝長明,她不能走,謝長明還在用他那破鑼般的嗓子聲聲喚着她,甚至試圖爬下床,她要走了,謝長明該如何度過這個夜晚?
謝長陵警告她:“這是我們之間純潔的金銀交易,你接受了交易規則,也要承擔違反規則的後果。”
他松了手。
他不喜歡強迫人,隻要拿捏住了人性,姮沅自然會乖乖地跟着他。
果然,姮沅的睫毛痛苦地顫抖起來。
謝長明道:“别……去……否……則……我……自……盡。”
他喘着粗氣,困難地把床頭的杯盞散落在地上,吃力地撿起一塊稍大的放在手腕上。
“自……盡……”他重複。
姮沅哭道:“長明你放下,你别這樣,你多活一陣,就當陪陪我,好不好?”
謝長明固執地搖頭:“我……活……着……但……不……能……害……你……害……你……我……情……願……去……死。”
謝長陵的算盤落空了。
前所未有的,有人不屈從他定下的遊戲規則,還将整個棋局掀翻。
這就是所謂的愛嗎?
苦命的鴛鴦都選擇以傷害自己的方式,成全了對方。
真是感天動地。
*
謝長明失了參湯,繼續長時間地昏睡着,他的身體比受刺激前差了很多,随時都可能死去。
姮沅坐在床邊望着,像一隻迷了路的形單影隻的雀鳥,憔悴又可憐。
她在受着煎熬。
愛人用性命懇求她停止交易,她感受到了愛人的愛意,覺得甜蜜,可這種甜蜜是裹在刀刃上的蜂蜜,又讓她備受折磨。
她不可能真的眼睜睜看着謝長明去死。
在第二個夜晚,姮沅顫顫地敲響了鎖春園的門。
婆子困倦地來開門時,姮沅低着頭,聲如蚊讷:“我要見大司馬。”
婆子看了她一眼,轉身找人通報了。
不一會兒便有人來帶姮沅。
謝長陵已經睡了,屋内沒有掌燈,她站在門口不敢進去,鼓起勇氣叫了聲謝長陵。
沒有人應她。
月光穿窗而過,擦出冷淡的光,勉強照亮了點地兒,其餘四周卻陷入了深淵一樣的黑暗中,姮沅望着,就好像裡面藏着危
險的猛虎野獸,随時都能跳出來咬傷她。
姮沅在門口站了一刻又一刻,沒有人來管她,她終于崩潰,連最後一點羞恥都沒有了,她走了進去,避開了月光,躲在黑暗裡一件件地将衣裳脫了下來。
她赤着足爬上了床。
她摸到了謝長陵,大約是醒着,因為他對她的動靜毫無反應,這是一種默許,更是一種考驗。
姮沅隻能僵着手,硬着頭皮繼續。
一切都被她弄得一團糟。
她在黑暗中被痛得哭了出來,卻還要繼續,就算被弄得遍體鱗傷還要繼續,隻要想到謝長明躺在床上了無生機的模樣,她就不敢停下。
“你平時就和謝長明這樣?”
謝長陵終于開了口,冷靜清醒的口吻,帶着嫌棄。
姮沅緊張地咬住了唇,主觀上想要更為賣力,可客觀上隻有失敗。
謝長陵拍了下她肉/感十足的臀部:“上次喝的還有,去取來。”
姮沅知道他指的是什麼,那麼髒的東西,此刻卻讓她有了一種可以解脫的感覺。
反正隻要喝了,就沒有意識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随便吧,隻要能給謝長明弄來參湯就好了。
姮沅喝了下去,她不肯立刻上床,隻靜靜地等着藥效發作。
謝長陵忽道:“要是叫錯名字,參湯就沒了。”
姮沅急了:“這藥會剝奪我的意識,我根本就記不得自己做了什麼,你這是強人所難。”
謝長陵道:“若非你沒用,也無須用藥。”
姮沅哽了下。
謝長陵的語氣很硬,不容拒絕:“既然害怕叫錯人,那就多看看我,多叫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