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王慕玄不知道說點什麼好,隻将錯誤怪責在方美人身上。
謝長陵回去時沒坐馬車,他起了興緻,要在空無一人的朱雀長街上散散宴廳裡的沾染上的脂粉氣,長安是有宵禁的,可謝
長陵本人就是最強勢的通行腰牌,沒人敢來找他的晦氣。
瓦檐磚房的角落裡,一串風幹的辣椒下,木桶忽然傳出嗵的一聲,謝家的侍衛立刻抽刀出鞘,警惕地将謝長陵護衛了起來,謝長陵并不在意,反覺得他們風聲鶴唳,繼續前行。
有個侍衛已過去用刀尖挑開桶蓋,往裡抓出了個躲藏的女郎,上下都檢查遍了,知道她沒有攜帶刀具,便也不在意,随手遞給下屬,讓其移送至金吾衛。
那下屬看了女郎半晌,猶豫道:“是姮沅小娘子嗎?”
這名字陌生,誰都沒有反應,倒是女郎出了聲,很詫異:“你認得我?”
這聲音就很熟悉了,謝長陵猛地轉過身來,看那倩影袅娜,正是姮沅。
下屬道:“服侍娘子的玉珠是我妹妹。”
他話音尚未落地,謝長陵已到跟前,便自覺退了下去。
姮沅見是他,縮了縮脖子,低了頭。
謝長陵見她換上了女使粉白裙裳,渾身素淨,倒似一枝含苞待放的荷花。
謝長陵皺起眉:“宵禁不歸府,見了我不出聲,你在想什麼?就這麼想去金吾衛挨闆子?”
姮沅忙搖搖頭,耳墜子被她搖出亮閃閃的殘影來,似流星劃過。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姮沅隻回答了謝長陵最後一個問題,既然她要對前兩個避而不談,自然是有貓膩的。
謝長陵淡聲:“既不肯交代,便送去金吾衛,該怎麼着就怎麼着。”
姮沅這下真急了,隻好交代:“我去見長明了。”
謝長陵看她那欲蓋彌彰的女使裝扮早猜出來了,冷漠地看着她。
姮沅道:“我許久沒見他了,很想他,想多多跟他待在一起,一不小心就忘了時間,緊趕慢趕地回去,還是沒在宵禁前回到府裡,便隻好在木桶裡躲一夜。木桶裡不透氣,方才是我悄悄打開桶蓋透氣時沒将桶蓋撐住,才弄出的聲響。”
謝長陵此刻已經能平靜地接受姮沅對謝長明的這份情誼了,他甚至覺得就該如此,姮沅能安穩待在大司馬府裡,半點都不思念謝長明才是奇怪的。
謝長陵道:“謝長明怎麼樣了?”
姮沅看着他:“你不生氣?”
謝長陵疑惑:“生氣什麼?他都快死了。”
姮沅沉默了。
她知道謝長陵說的是實話,謝長明自那日将她‘趕’走後,終日昏迷,清醒的日子越來越短,到如今幾乎整日都是昏睡着的,大夫已叫人預備下後事了。
姮沅小心翼翼地道:“我能照顧他,陪他走完最後一段路嗎?”
謝長陵答應了。
他今天特别大度,也特别好說話,姮沅看着他終于有了點人樣,都快懷疑明天太陽會從西邊出來。
姮沅迫不及待想回大司馬府把行李收拾好,明早宵禁剛結束,她就能踏上尋謝長明的路。
雖然謝長明不再清醒,不能陪她說話,不能抱她親她,可隻要還能陪在他的身邊,就是很好很幸福的呀。
謝長陵道:“謝長明一死,你就回來。”
姮沅困惑道:“啊?我沒必要再回來了吧。”
在她看來,謝長明死了,交易就結束了,她要給謝長明守孝,回去收拾他們的屋子,去賺銀子還為給謝長明欠下的診金藥費。她不想旁人提起謝長明,說他是個無恥的賴賬者。
她還有那麼多的事要做,每一樣都和謝長陵沒有關系,本來就不該有關系。
謝長陵靠在引枕上,下巴微微擡起,望着車頂:“謝長明死了,你總歸是要找個男人依靠傍身,留在我身邊,也省得你再費心思找其他人。”
聽他的口氣,姮沅二嫁就跟人總是要吃飯,吃飯總是要買菜做飯那樣,既如此,還不如在大司馬府吃,還有人替她做飯。
好随便的口氣。
姮沅搖頭:“我不會再嫁人了。”
謝長陵轉過頭:“為什麼?”
姮沅道:“因為我不會找到比長明還讓我喜歡的郎君了啊。”
謝長陵完全沒預料是這個回答,在他看來人死情滅,他暫時競争不過謝長明,那就等謝長明死了,再把姮沅留下,他就可以繼承姮沅從謝長明那兒轉移來的情感。
他一樣能獲得這份寶貴的真情實感。
為什麼不會呢?
姮沅總要再找個人愛,總要再找個男人嫁。
既如此,那個人為什麼不能是他呢?
謝長陵從來不知道愛還有個前提,那就是這個人必須值得姮沅動心。
而在姮沅眼裡,他顯然不是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