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平穩快速行駛在北四環,向柏悅酒店方向開去。
已經是深夜時分,平時擁擠繁忙的馬路終于安靜下來,在路燈下顯出幾分曠達清冷。
降下車窗,帶着涼意的風猛烈吹了進來,程真疲憊靠在車座上,閉上眼睛,腦中不斷閃現出今天下午在病房裡,沈世陽對自己視而不見的模樣,他和女孩并肩而立的畫面,還有那支幽藍色的腕表……
昨晚竟然還幻想着那隻表是拍給自己的,真是可笑。
早明白他們之間不過是一場你情我願的交換,還存在癡想,當然純屬自己活該。
程真搖着頭無聲的笑,壓在心底僅存的那點兒不切實際的妄想,被風吹散在空茫夜空裡。
接下來,他認真思考起離開的事情。
在他們關系中,沈世陽一直是掌控者,程真隻能被動接受,他便也混沌的過着,沒想過未來,也沒想過離開。
直到下午在高幹病房裡,沈世陽用行動明明白白告訴他,他和她是站在陽光下被大家祝福的一對璧人,而自己隻能做那個躲在角落的小醜。
自從跟沈世陽在一起,他所有的原則都一退再退,他接受了卑微和無望,讓自己做一個乖巧的情人,但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接受自己做别人感情中的第三者,無論是出于自尊心,還是道德感,都不可能。
這是他最後的底線,退無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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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柏悅酒店32層,程真在套房門前靜靜站了一會兒,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刷門卡打開門。
屋内亮着明亮柔和的燈光,沈世陽靠坐在沙發上,戴了一副無框眼鏡,正用筆記本電腦開視頻會議,講的是英文,不知道對方是哪個國家。
程真下意識放輕動作,轉身關上門,把背包放在玄關鞋櫃上,人卻站在那裡不再進去。
聽見聲音,沈世陽擡眸看了眼程真,便回到會議上,聽對方講了幾分鐘,發覺程真沒進來,又擡頭看過來。
程真面上沒什麼表情,脊背挺得很直,靜靜迎接沈世陽的目光。
二人對視幾秒,沈世陽忽的勾出一絲笑意,就這樣眼神盯着程真,打斷視頻裡人的話,說了句:“今天先到這兒,我晚點再找你。”說完,直接扣上了電腦屏幕,起身朝程真過去。
沈世陽仍穿着下午那件白色立領襯衫,戴了副眼睛,頗有幾分斯文敗類的樣子,腳步不緊不慢來到程真面前。
“聽說程大夫這兩天忙得很……”和平常一樣,沈世陽帶着漫不經心的笑,微微低頭看着程真。
程真握緊拳,抿了抿唇,說道:“沈先生,我有話想跟您說。”
“是嗎?”沈世陽似乎對程真的緊張渾然不覺,攬住程真肩頭,帶着他朝客廳過去,“正好我也有東西要給你。”
将程真按坐在沙發上,沈世陽彎腰從茶幾上拿起一個銀色盒子,遞到程真手裡,自己順勢坐在程真身邊,偏着頭看他,聲音低沉說道:“打開看看?”
這盒子通體包裹着銀色絲綢,泛着低調啞光,觸感細膩柔滑,程真掀開盒蓋,黑色絲絨上赫然是一塊百達翡麗滿鑽腕表,表盤和表帶上鑲滿無數鑽石,映射着燈光,璀璨奪目。
程真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擡眸看着沈世陽。
“之前說好要送你塊表。”沈世陽懶散說着,伸手拉過程真手腕,要将表戴上去。
冰冷金屬表帶碰到手腕皮膚,程真卻仿佛被燙到似的,猛地抽出手,輕喊了聲:“我不要!”
沈世陽手落了空,在空中頓了幾秒,接着把手裡的表随意扔在茶幾上,似笑非笑看着程真,目光從他抿緊的唇角,掃到他緊握成拳的雙手。
“怎麼?不喜歡?”沈世陽聲音如常,聽不出什麼情緒。
程真垂着眼睫,用力咬着下唇,唇色都被咬得發白,他吸了口氣,鼓起勇氣低聲開口:“沈先生……”
他話才開了個頭,卻突然被沈世陽猛地拉進懷裡,程真身上一僵,下意識的要掙紮,可沈世陽的手臂如同鐵箍一般,将他緊緊鎖住,無法動彈。
程真慌亂擡頭看去,隻見沈世陽垂眸看着自己,面色依舊平靜,眸色卻透着沉冷,語速低緩:“小真,你在鬧什麼?”
程真别開眼神,低聲說:“今天在病房,我看到你和顧小姐了。”
沈世陽睨着程真,嘴唇抿成一道銳利線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