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真心頭猛地一跳,說話間他已經看清了來人,沈世陽穿着簡單的黑色襯衫,袖子挽到手肘處,露出結實的小臂,他的眉頭緊鎖,目光越過程真,冷冷地掃向身後那兩個醉漢。
"沒事吧?"沈世陽低聲問道,不動聲色地将程真護在身後,他身形高挑,肩背寬厚,夜色也遮不住他強大氣場,身上有淡淡煙草味,讓人莫名安心。
那兩個醉漢見狀,站住腳步,遲疑一會兒,罵罵咧咧地轉身走了,程真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
"你怎麼會在這裡?"程真緩了緩心神,聲音仍然有些發緊。
沈世陽收回目光,一把握住程真手臂,聲音同樣緊繃,沒有回答程真問題,隻是再次急切問道:“你怎麼樣?”
雖然光線很暗,程真仍能感覺到,沈世陽的目光猶如帶着實質般,焦灼落在自己身上,他清了清嗓子,回答:“我沒事。”
沈世陽這才放下心,他沒有放開程真,兩人站得很近,嗓音低沉,“我在等你,看你一直沒回來,就想過來看看,幸好來了。”
許久沒出現的沈世陽語氣平和,說得好像兩人每日朝夕相處似得。
“等我?”程真擡眸看向沈世陽。
這時,遠處傳來悶雷的轟鳴,豆大雨點迅速落下。
兩人對話中斷,程真從背包裡拿出雨傘,被沈世陽順手接過去撐開,罩在兩人頭頂,“下雨了,先送你回去再說。”
雨點越來越密集,噼裡啪啦打在傘面上,傘下仿佛被雨簾隔成封閉小世界,而這個世界裡,沈世陽的氣息濃郁,逐漸向程真侵襲。
程真覺得局促,不由加快腳步,好在穿過小巷,很快就回到了小區。
兩個人來到程真住的房間門口,走廊聲控燈亮起,光線明亮,程真看到沈世陽半邊身子的襯衫都濕透了,雖然黑色不明顯,但布料浸水,貼在身上,顯出他挺拔結實的身材。
燈光從側面勾勒出沈世陽的挺鼻薄唇,面容仍然英俊,卻明顯消瘦很多,五官更立體,感覺整個人氣場比原來沉穩很多。
面對沈世陽時,程真會不由自主帶上戒備,他猶豫一下,沒有掏出鑰匙開門。
沈世陽垂眸勾了勾唇,将滴着水的雨傘立在門邊,低沉開口:“好了,你平安到家,我就先走了。”
說完,他又深深看了眼程真,笑了笑,轉身邁着長腿朝樓梯過去。
這時,走廊盡頭窗外閃過閃電亮光,悶雷聲轟隆隆從頭頂滾過,瓢潑大雨打在窗戶上,雨聲震耳欲聾。
看着窗戶上橫掃的雨迹,程真下意識小聲說了句:“要不進來躲躲雨吧?”
頭頂轟然響起炸雷,程真聲音很輕,幾乎被雷聲蓋住,程真也仿佛被驚醒,不再重複,轉身掏出鑰匙開門。
這時,身後卻傳來沉穩腳步聲,程真被快速攬入背後懷抱,沈世陽聲音裡帶着難以置信的驚喜:“小真?”
感受到程真的僵硬,沈世陽隻用力抱了一下,便放開了手,他退後一步,解釋說:“衣服都濕了,怕弄濕你。”
所以隻抱了一下?
比起抱了多久,難道不是這個舉動更加不妥嗎?
見程真重新露出戒備神色,沈世陽舉起雙手,低聲笑着說:“抱歉,剛剛情不自禁,說過不再強迫你的,以後我會注意。”
程真抿了抿唇,轉身打開房門。
進了屋,程真先去燒水,然後回卧室把的微濕的衣服換下來,猶豫片刻,又從衣櫃裡翻出一件之前買大了兩碼的白色T恤。
回到客廳時,沈世陽正俯身認真看着電視櫃上的一個相框,那裡面是程真在辭職前被評為中心醫院年度優秀醫生的領獎照片,是謝景天特意給程真送來的。
見程真拿着衣服出來,沈世陽道了聲謝,直起身單手解開襯衫扣子,露出精壯胸膛,露出頸上戴着一條銀鍊,上面挂着兩個一大一小指環。
程真一眼認出這是沈世陽之前送自己那隻卡地亞戒指,如今被他戴在頸上,意味十分明顯,對此程真不想有任何評論,于是故意忽略了。
隻是挪開視線前,他卻又看到沈世陽露出的右肩肩頭包裹着白色紗布,也已經被雨水浸濕。
醫生的本能讓程真皺了皺眉,他無法做到視而不見,于是把T恤放在沙發上,又回去房間裡拿來醫療箱。
“坐下,我看看你的傷。”程真示意沈世陽坐在沙發上,自己立在一邊,利落剪開紗布,露出肩胛骨處的手術傷口,已經拆了線,還沒痊愈,邊緣泛着紅腫。
程真一眼就看出來是手術後的刀口,而且恢複得不算好,有發炎的迹象。
程真低着頭,用棉球沾着酒精給傷口清理,一邊皺眉問道:“這是什麼傷?”
“肩胛骨骨裂,做了手術,打了兩顆鋼釘。”沈世陽目光始終停留在程真臉上,語氣輕描淡寫,毫不在意,轉而換了個話題,問道:“小真,我聽說中心醫院神外要公開招聘醫師,你想應聘嗎?”
程真被說中心事,手上動作一頓,棉球正按在傷口處,沈世陽背部肌肉瞬間繃緊,反而立刻安撫說道:“沒事,不疼。”
緩了會兒,沈世陽聲音低沉接着說:“小真,剛剛看到你領獎的照片,我覺得你應該回去,那是你喜歡的工作……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你放心,除非你想,這次我絕不會幹預醫院正常招聘流程。”
程真感到意外,正和沈世陽對上視線,沈世陽眼眸仍然深邃,卻不再像之前那般莫測,他坦然敞開,程真能清楚看到其中翻湧的渴求和深情。
程真微微一怔,随即挪開視線,也沒有回應,隻是抿着唇繼續處理傷口。
重新包裹好紗布後,程真收拾好用品,這才丢下一句話:“希望沈總能說到做到。”說完,便起身拎着醫療箱送回卧室。
再出來時,沈世陽已經套上那件T恤,正站在窗口看着外面茫茫雨夜。
程真去倒了兩杯水,走過去将一杯水遞給沈世陽,目光掃過樓下開滿向日葵的花壇時,一個念頭突然閃過,扭頭看向他,脫口問道:“這些花……是不是你讓人種的?”
沈世陽接過水杯,坦然承認,“是我。”
程真一怔,又問:“那小區的地面整修和樓道的燈……”
“也是我安排的。”沈世陽都應承下來,“還有,這一個月,除了住院那段時間,我幾乎每天都過來看你,但我知道你不想被打擾,所以我從沒出現在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