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這麼說，實際上九号心裡是不覺得自己錯了的。在它心裡，微生的優先級最高，任何事情都不能影響微生的休息。

但是微生昨天從離開直到今天回來，都沒有搭理它，九号認真地計算過，立刻決定要服軟。

至于以後怎麼做……九号能自己判斷。

經它一提醒，微生腦海裡閃過昨天的回憶，略有些不自在地抿唇，瓷白的臉上染了一抹淡淡的绯色，很快就消散了。

他覺得有必要和九号說清楚。

“我大概能猜到你的想法，是希望我好好休息，對嗎？”微生蹲下身和九号平視，得到對方的點頭後，斟酌着語句，又說，“但事情要分輕重緩急，遇到幾人一起來找我的情況，還是要說的。”

他不是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或者說，遇到的次數太多了。在修仙界時，想見他的人不計其數，更多人都是打發去見他的徒弟……但，此一時彼一時。

少年的手輕輕搭在九号的頭上，分明是落後的普通金屬材質，沒有傳感器，可九号像是能感受到微生手心微涼的溫度。

卻不知道，微生此時在心裡感慨，自主性太高了就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

肉眼可見，他要在荒星留很久。在九号沒有主動提出離開之前，微生也不會讓對方離開——這是他撿回來的機器人，理應負起責任——兩個要相伴很久的生靈，有些話說開了總比遮遮掩掩好。于是，他決定坦誠布公地談一下。

“我幫助他們，獲得一些東西，算是等價交換。”微生透露了一點和天道的交易，語氣有些郁悶，很快自己開解好了，“要給你的能源石，也要從他們那裡找路子獲取，所以，我希望今天的事不要再發生了。”

他說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九号，觀察對方的反應。

在面對一個陌生非人類生靈時，微生還是有一點相處經驗的，這點得歸功于他的本命仙劍——雖然早就解開契約了——那位仙劍前輩生而有靈，活了不知千千萬萬年，剛開始還不太看得上微生這個少年郎，後來才慢慢改觀……總之，微生所學會的大部分東西，都是從那位前輩身上潛移默化學來的。

隻是不知道那些經驗，适不适用于九号？

微生絕對不希望在同一屋檐下的室友還鬧矛盾，他的事已經夠多了。

“好，今天的事不會再發生。”九号重複了一遍微生的話，主動往前一步，輕輕地抱着他，“微生，我知道了。”

它表現得分外乖巧，微生總算松了口氣，主動回了一個擁抱。

——

穆琳駕駛着雪地車，熟門熟路地到了中心區，和黑市的管理員之一接頭：“弗雷德，有個活接不接？”

弗雷德帶着一副誇張的墨鏡，遮蓋了大半張臉，聽到穆琳的話，頭也不擡，隻低着頭搗鼓面前一大堆瑣碎零件，細心地找能拼接的部分：“什麼事，說吧。”

“啟蒙——唔——”

弗雷德的體質是B級，猛然爆發一下也很不俗，起碼蒙住了毫無防備的穆琳的嘴巴，緊張地四處看看。

這裡是他的工作間，地方不大，滿地都是各種各樣的零件和金屬材料，手上的半成品也是七零八落，看不出要做的東西。

确保四處沒人，也沒有微型攝像頭後，他才松開手，低聲說：“你不要命我還要，要死滾一邊死。”

穆琳拍開他的手：“這麼緊張幹嘛？你瘋了？”

“什麼叫我瘋了，你瘋了才對。”弗雷德下意識地怼回來，想到這幾天穆琳不在中心區，不知道這邊發生的動蕩，語氣總算柔和了一些，“再過幾天，中心區就封鎖了。”

不等穆琳發問，他繼續開口，說：“我之前接到消息，外面的人過來了。”

穆琳危險地眯起眼睛，臉色迅速地沉下去。

“收着點，我這邊都是D級。”弗雷德說了一句，接着補充，“線人跟我說，他們是來找人的，不知道會在這裡停留多久，但封鎖中心區是肯定的，在此期間，别說書了，就連一口食物都流不出去。”

“要是别的我還能替你想想辦法，這個是真的不行。”

弗雷德搖了搖頭。

在平常松懈的時候，硬要弄啟蒙類東西，也能弄到幾本百多年前的，湊合着用。但外界來人，中心區封鎖，中心區區長對派遣啟蒙老師這件事抱以消極态度……樁樁件件湊下來，難度确實大了許多。

“快要寒潮了，這個節骨點封鎖？他們不要聚集區了？”穆琳追問。

中心區封鎖，什麼東西都出不來，理所當然的，對聚集區的補助也取消了，平常有積累的聚集區還好，能借着以前的資源艱難度過；但一些貧困的聚集區……很有可能遭受滅頂之災。

“那些大老爺哪裡在乎呢？反正沒了一個聚集區還有下一個。”弗雷德輕輕嗤笑一聲，說，“外面E級體質的新生兒出生率又提升了一個點。”

穆琳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