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揉眼睛,确定沒看錯。
「你親了我。」
怎麼會!
林晴羽騰地坐了起來,頭腦迅速開啟風暴模式,而回憶的畫面一幀幀滑過,無論如何都隻到喝了那杯酒之後便停止了。
其實當時她想到了混合酒可能勁大,但總想着沒多大事,又因為甜膩的口味遮蓋了濃郁的酒氣,便多嘗了幾口。
就這麼一口接一口,把杯中酒喝了個幹淨。
但是直到去洗手間之前,她都認為自己還是清醒的。
實在記不得了。
真有這回事嗎?
隻好打電話問梁孟。
梁孟在那頭笑,“現在才知道着急,敢情昨天說把自己灌成大傻子也沒事的人不是你?”
可别再說風涼話,林晴羽懊悔極了,“你确定我隻是抱了他一下吧?”
“我去的時候隻是這樣,但更之前就不知道了,怎麼了?”
“沒事……”
挂了電話。
所以,在梁孟過來之前,他們曾有單獨相處的時間?
但她親了他,怎麼會呢?
伸出手撥亂了頭發,轉而給付思齊回消息:[會不會隻是我喝醉沒站穩,所以碰到了你,你誤會了?]
她絕對不是那種色令智昏,會在醉酒後對訂了婚的前男友下手的人。
等了幾秒,收到一句:[……]
林晴羽實在摸不透這個省略号裡的深意。
但有點像:我沒必要撒這個謊。
可是按照她對他的了解,他也的确不是樂于撒謊的人。
這事顯得愈發棘手起來。
雖然也不是沒吻過,但現在他們之間應當算是不太熟稔的關系,這樣做跟性騷擾了人家似的,倒惹得她像個醉酒犯法的變态。
[我親你……]
哪兒兩個字還沒從拼音轉化成文字,屏幕上又更新了消息:[那就當做沒有吧。]
[沒事,你不需要有負罪感。]
“……”林晴羽被噎得片刻沉默。
屏幕上的文字顯得冰冷平淡,可付思齊那兩條消息的字句裡好像隐含着什麼潛台詞。
像是在說:你雖然占了我的便宜,但我原諒你了。
他做了大度的人,包容她這個小人的失誤。
倒顯得她很無恥。
林晴羽閉眼吐出一口氣來。
風水輪流轉,三年後,她倒成了被動方。
得,算她活該。
但做了這種囧事,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她心大,卻也沒那麼大,時而的内耗現象也在她身上出現。
一個上午,林晴羽都有些魂不守舍,就連起床洗漱時還把牙杯摔在了地上。
接着,烤面包片時燙傷了手指,想去沙發上躺一會,膝蓋卻撞到了茶幾角上。
處處不順。
過了晌午,終于坐不住。
她約了梁孟,去許久沒去過的瑜伽館。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别廢話,來運動,幹掉煩惱!”
瑜伽館所在的大廈離家不遠,步行十分鐘就能到,過去時,路過那條所謂的紅林步道。
這是一整條極寬的繞湖步道,基礎設施完備,風景秀麗,是近些年通宜市政府重點改造的區域。
此時此刻,金光遊在水面上,垂岸柳樹被即将到來的春天喚醒,優雅地向更中心的光紋延伸枝條。
在這裡跑步的人一向不算少,附近有個訓練基地,每周日也會過來做室外訓練。
她沿着步道的外圈走,的确看見了穿着整齊劃一服飾的隊伍,少年們意氣風發,腳步聲合在一起,奏出協作曲,重且有力。
而再一眼,卻看見了隊伍後面有個與其他人不協調的身影。
一身清灰色的運動服,脖子上松散地挂着頭戴式的運動耳機,一顆黑色耳釘綴在泛着紅的耳垂上,難得地在那孤傲的外表上點綴了些活人氣。
怎麼是他?
此刻簡直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林晴羽腦中頓時警鈴大作,迅速遮住臉扭頭快步走。
身上裹着的外套口袋很淺,因為她步頻的加快而加劇了顫動。
黴運很顯然沒打算放過她。
沒走幾步,随着一聲悶響,裡面的手機掉出來砸在地面上。
是帶着耳機都能聽見的音量。
她被迫止住了腳步,低頭時心裡的煩躁也漸漸開始叫嚣。
從那個被摔在地上的牙杯開始,一直想到了嗑青了的膝蓋,終于忍不住輕罵了個髒字。
下午的陽光偏斜地打在樹上,落下高矮不齊的一排影子,沉了好幾口氣,而當她彎下腰,正前方的樹影裡突然多了一層黑影,像某個圖層,覆蓋在了另一個圖層之上,最後定格。
茫然擡起頭,對上一張似笑非笑的臉。
因為有耳機的隔絕,加上他音量或許并不大,她隻是憑借那個嘴型判斷出來了說話的内容。
好像是說:“好巧。”
這麼沒有預設的偶遇,竟然在短短三天之内發生多次,很難說這是不是命運跟她鬧着玩。
糟透了,簡直無路可逃。
低頭又看見手機屏上裂出好幾條碎痕,有一條直接從最頂端延伸到了底部,摸了摸屏幕,卻是光滑如初,碎裂的不是鋼化膜。
沉重地吞了一口氣。
耳機裡這時還正播放着這年的熱曲《别搞》,恰落在那句:“天塌下來才好。”
點了暫停。
她摘下耳機,努力地修改好表情,“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