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裡的夜又深又冷,他們下車時,風一下刮進了衣領,林晴羽瑟縮着,付思齊便把她摟進自己的外套裡,幸好寬松,勉強還能罩住她。
林晴羽自然而然地享受着他帶來的體溫,明明還是冷,整個心肺卻是暖氣四溢,這種感覺好像他們從來沒分開過一樣,熟稔得讓她自己都生出懷疑來。
但轉念,還是回到了現實。
“我們這樣算和好了?”她擡頭向付思齊确認,這一擡頭,卻看見他下巴上若隐若現的胡茬。
他真的是急匆匆趕過來的,連形象也沒顧上打理。
心裡就更暖了一些,那份懷疑也少了。
林晴羽把手緊緊攬住他的腰。
沉寂了一會兒。
耳邊的胸腔嗡嗡震動。
“松手,我不能走路了。”付思齊被她摟得不自在。
“不松。”
他去掰她的手指。
這個時候他還有股氣性在,畢竟,來找她之前是沖動使然,并沒有想過會因為幾滴眼淚而輸得幹淨徹底。
那天從白海離開,他總覺得自己能堅持得更久一點,久到那顆心麻木之後能漸漸忘記她。
然而總是事與願違。
沒出息,他心裡想。
低頭看靠在自己懷裡的林晴羽,無奈又頭疼,終于歎出一口氣。
被林晴羽聽見了:“歎什麼氣?”
“你松開。”
“不是你摟我進來的?你難道後悔了?”林晴羽已經确信他對自己還有感情,這會兒有些有恃無恐的架勢。
“嗯。”
“嗯?”林晴羽愣了下。
“松手。”付思齊又重複了一次。
林晴羽手被一指指掰開,突然怔在原地。
什麼意思?
而視野裡的付思齊徑直向前走,像是完全沒有回頭的打算。
剛剛的有恃無恐瞬間銷聲匿迹,令她慌了神。
山裡一盞燈也沒有,隻能借着手機微弱的手電光照着前行的路,付思齊淡淡的影子印在晚上墨黑的柏油路上,他走得快,她隻能更大步地跟。
又怕這山上有些什麼,隻能瑟縮在外套下快步走。
月光、手電光,都是幽暗的,更幽暗的是在前面疾步走的人。
“付思齊。”她小心翼翼地喊他。
“說。”在前面的人卻頭也不回,隻是應了簡短一聲。
“你真後悔了?”她停下來,不敢往前走,生怕再多走一步,就會聽見不想聽到的答案。
萬籁有聲,耳邊風聲獵獵。
可林晴羽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咚。”
“咚。”
“咚。”
一聲比一聲更沉,一聲比一聲更重。
聽不見回答會更讓人心慌。
“是嗎?”再行确認。
“你說話呀。”
付思齊聽不見跟上來的腳步,在原地停住,緊接着閉了閉眼,深深呼吸。
他轉身,看見漆黑的長路,她孤零零站在那兒,在風中搖曳的衣擺好像要她整個人卷起來。
讓他拿她怎麼辦?
一口氣飄散進了風裡。
林晴羽見他回頭,卻隔着黑夜看不清他,隻覺陣陣心慌。
那種委屈抓心撓肺,甚至讓她有些喘不上氣。
就好像那個雨夜她穿過雨幕看見他哭彎了的脊背一樣。
原來這世上果真有報應不爽。
“算了,”可她不是那種胡攪蠻纏、死纏爛打的人,揉揉澀澀的鼻子,“不用回答了。”
她其實更怕聽了之後心裡更難過。
付思齊沉了口氣,大步走到她面前。
“算了?”一下捏住了她的下巴,他一碰到她就忍不住生氣,怪自己太沒出息,怪她太“有出息”。
林晴羽扭開頭,“嗯,不想聽了,我知道——”
還沒說完,強行被擡起了下巴,趁她不備,唇瓣被惡狠狠咬了一口,“哄人都不會是嗎?”
“什——”
唇瓣再次被含住,長舌撬開她齒關,一路橫沖直撞,她的舌頭被吸緊,完全沒有招架之力,吻來的猛烈又迅疾,隻是短短幾秒,頭昏腦漲。
付思齊松開她,手覆在她後腦處,“我想聽什麼你真的不知道,還是故意跟我裝傻?”
明明剛剛粗暴吻她的人是他,此刻的語氣卻變得輕軟,透着無奈。
“我——”林晴羽一時茫然。
這下卻輪到付思齊說“算了”,雙目黯然的樣子,他把頭埋于她頸窩,沉默一會兒,又一口咬了下去。
林晴羽“啊”了一聲,蓋住被咬部分,驚愕看他。
“哄我一次,好不好?”眼裡含着一片深不見底的湖水,他在懇求她。
她愣住,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哄人的事情她從來沒做過,讷讷地嘗試開口,卻像是被人把舌頭拎出來打了個結,看了他幾秒,踮起腳,把唇覆上去。
獻出自己唇舌,輕柔地舔吻,好像是她唯一會做的事,也是她很想做的事。
付思齊沒有拒絕,低頭,深深含住。
口液的交換是私密的,也是最能彰顯愛意的,在遼闊的天地之間,他們借着緊貼的身體聽取對方的心跳。
“咚。”
“咚。”
“咚。”
“咚。”
他們的心在為彼此跳動。
這個吻持續了很久,沒有人計算時間,但在分開的那刻,兩個人都吐出了長長的一段氣息。
付思齊摟着她腰,低頭看她:“就這樣?”
林晴羽有點臉紅,不敢對視,低聲問:“還要說什麼?”
付思齊松開她,但表情顯然變得舒展,還是那句:“算了。”
說話的時候已經抓住了她的手,“走吧。”
林晴羽任憑他牽着,跟在後頭,看到深藍天幕之下他飄揚起來的發絲。
心裡想說:真好。
真好,她沒有錯過他。
“我愛你。”她忽然說。
付思齊沒聽清,“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