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绾甯本着禮儀,恭敬地喚了對方一聲。
“你來得正好,我剛在小客廳裡學花藝,好幾次不知道插什麼花合适。你過來幫阿姨做個參謀。”說完,孫晗莉不顧她的意願,拉着她便去了小客廳。
周绾甯無可奈何,隻能陪同。
繁花似錦的小客廳裡,堆滿了各種鮮花,香氣馥郁,溫馨溫情。
周绾甯被按坐在圓桌旁,還被推過來一桶剛剛醒好的花。
“這些洋甘菊就給你安排吧。”
孫晗莉像是想起什麼,提醒,“我記得溫言就很喜歡這些洋甘菊。”
周绾甯卻是愣了下:“他也很喜歡這個花?”
從她高中開始,每次跳舞比賽結束後,她爸都會捧着洋甘菊來獻給她。
說她失利也好,得第一名也好,這些洋甘菊寓意着堅韌不拔的精神。
他說他這個做爸爸的,隻希望她這個女兒能永遠鮮活、為自己所熱愛的事拼搏。他永遠會在她身後。
再後來,她大學裡第一次演出成功,有個匿名的觀衆也送了她一束洋甘菊。
所以,她一直都很喜歡洋甘菊。
如今時過境遷,洋甘菊也算她對父親的一種寄托。
隻是萬萬沒想到,她原以為不喜歡花花草草的謝溫言,竟然也喜歡。
那是不是代表着以後,她可以在家裡多擺一些?
這時,孫晗莉拿出手機給她展示了一張照片。
照片裡是謝溫言,還有一個……
手捧洋甘菊靠在他肩前、笑得明媚燦爛的女生。
隻一眼,周绾甯便掃去了剛才心頭上的慶幸與共鳴。
原來,謝溫言不是喜歡洋甘菊,而是喜歡這個也喜歡洋甘菊的女孩。
“這是溫言的青梅,叫沐黎。本來是溫言的聯姻對象……”
似乎是覺得自己說到了不該說的,孫晗莉緩了緩,繼續道,“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周绾甯想,如果自己是謝溫言放在心尖上的妻子,就算他們沒什麼,也會醋上一醋,要他親親抱抱哄一會兒,畢竟自己占有欲強。
但如今的她,好像沒這個資格。
“沒什麼的,阿姨。”
孫晗莉接着說:“這是沐黎剛剛發給我的,說是一周前,溫言有去滬市國際舞蹈中心看她的表演。”
周绾甯愣了一下,手中原本在輕輕擺弄着花瓣,因她的這番話,手中突然沒了輕重,扯下好幾片。
滬市國際舞蹈中心……
曾經她最向往的舞台。
沒想到謝溫言會去那,也沒想到他在一周前就已經回了國,還特意跑去看他前聯姻對象在國際舞蹈中心的表演。
孫晗莉的話音還在繼續:“……我們溫言和沐黎雖然沒有夫妻緣分,但彼此的關系竟然沒我想象中的差。”
周绾甯不動聲色,繼續專注于手中的花枝,剪裁、插瓶。
她知道,今天謝溫言後媽的話,沒有一個字是浪費的,她本意就是為了故意刺她。
謝家雖然沒有阻止謝溫言和她結婚,但謝家心儀的兒媳從不是她。
他們對謝溫言沒有意見,不代表對她沒有。
“現在孩子大了,都喜歡自己做主意。有些事,不是我們這些長輩能做主的。”
周绾甯将洋甘菊包起來,擡眸看向孫晗莉。
“阿姨,跨年我在謝家住了三天,您跟我提了不少次沐家大小姐。從您的口吻中,可以看出你很喜歡這個差點成為您兒媳的女生。所以有一點我很好奇。”
孫晗莉被她突然硬氣的态度,弄得微微一愣,面色不自然極了:“什麼?”
“當初您說,我既然做了謝家的少夫人,就不該繼續在舞台上抛頭露臉,讓謝家難堪。”
“後來又竭力安排我去幼兒園當幼師。”
“對于這點我很好奇,如果是沐大小姐成了你的兒媳,她喜歡跳舞,你會讓她砍掉這個愛好與事業嗎?”
孫晗莉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末了,擡頭看她:“绾甯啊,人與人是不同的。”
周绾甯挑眉,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
她捧着洋甘菊起身,神情是一如既往的不卑不亢:“阿姨,這束花我很喜歡。”
恰好,林媽過來通知開飯。
周绾甯便轉身先去了餐廳。
這時,謝溫鄞恰好和他姐姐謝霜鄞從外回來。
在看到周绾甯那刻,謝溫鄞眼睛一亮,就像是火箭一樣竄過來黏住她,但十足的慣性,直接将消瘦的周绾甯撞得往後倒去。
那一刻,周绾甯意識到可能要摔跤,連忙護住懷裡的人朝後倒去,準備以自己為肉墊。
好在後方及時伸來一隻手,将她穩穩地順過去,攬靠到了他的胸膛上。
周绾甯茫然地看向身後護着自己的謝溫言,眸光輕輕波動,帶着被救下的錯愕。
但想起什麼,她又急忙撤回與他的對視,并從他的身前離遠了些。
謝溫言沒有察覺到她态度的不對勁,隻伸手揉揉謝溫鄞的腦袋。
“哥哥有沒有跟你說過,不許撞人,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謝溫鄞連忙從周绾甯懷裡出來,讨好似地繞到謝溫言身前,抱住他的腿:“哥哥,溫鄞以後不會了。”
“哥,你跟一個才上幼兒園的計較什麼?”
一旁的謝家二小姐謝霜鄞發出不滿,“再說了,嫂子又不是什麼金貴的人。”說着,她走過來牽起弟弟,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周绾甯垂眸,在謝溫言看不見的角度下,冷笑了下。
如果是别人說這句話,她會當做是善意、親昵的調侃。
但謝霜鄞和她并不是那樣友好的關系。
“趕快坐,趕快坐。”
這時,孫晗莉出來招呼衆人,打破這段小插曲。
謝溫言也沒再說什麼,帶周绾甯入座。
飯桌上,謝父和謝溫言繼續讨論着海雲灣的項目。
周绾甯文文靜靜地吃着菜。
直到,隔壁的謝霜鄞忽然推了一隻杯子到她面前。
她錯愕看去,隻見小姑子眼尾一挑、嘴角一勾,理直氣壯地使喚:“嫂子,我要喝果汁。”
一旁的林媽聽到了,過來想幫忙:“二小姐,我來,我來。”
謝霜鄞瞪了一眼林媽,随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绾甯,吹捧着明顯很生硬的話。
“我就要嫂子幫我倒,嫂子倒的果汁特别好喝。”
林媽面露尴尬。
周绾甯無所謂地笑了笑。
她接過杯子,幫謝霜鄞倒滿,也幫謝溫鄞順便倒了一杯。
謝溫鄞收到後,立馬仰起笑臉:“謝謝嫂子。”
周绾甯伸手揉揉他的頭發:“乖~”
“就你會吹馬屁。”
謝霜鄞有些沒好氣地給謝溫鄞夾了棵他最讨厭的菠菜,又夾了隻螃蟹到周绾甯的碗裡。
周绾甯愣住了。
這次不止是她,看似在邊聽謝父聊項目,邊剝螃蟹的謝溫言,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謝溫言将自己挑出的一碗蟹肉放到周绾甯的面前,再将她面前放着螃蟹的碗,不輕不重地擱置回謝霜鄞面前。
謝霜鄞感知到來自謝溫言的眼神壓迫和警告,急忙解釋:“哥,我、我就是想嫂子幫我剝一下。”
“剛上幼兒園的溫鄞都知道,在嫂子幫忙倒了果汁後,要說謝謝。”謝溫言頓了頓,冷意更甚,“謝霜鄞,你不知道嗎?”
不等謝霜鄞辯解,他繼續發話,“還有,長這麼大,連螃蟹都要别人幫你剝?”
“又或者是說……你已經嬌貴到,需要我的妻子做你的女傭了?”
話音落下,謝溫言看着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再也不掩眼眸裡觸底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