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響亮。
突然碎掉的石英鐘掉落,穩穩砸在了秦世甯剛剛站立的地方。
她被大力扔到一旁的牆上,可葉黛滢卻因為躲避不及,被飛濺的碎片劃傷。
她的腳背被砸的通紅,小腿上也有不少劃痕,但她神情自若,看向越時和的眼神少了些什麼。
“時和,你沒事吧。”她好像還是一副死忠粉的樣子,臉上挂着程序性表情,“你吓死我了!”
與牆留有半拳距離的展示櫃,此時緊貼牆壁,越時和驚魂未定,背靠展示櫃站起身來:“我沒事寶寶,謝謝你的關心。”
确定自己沒事後,他第一時間尋覓角落裡的秦世甯,焦急得上下掃視:“甯甯,你沒事吧!”
秦世甯搖搖頭,緩過神後,走到葉黛滢身邊蹲下:“好多傷口,我帶你去醫院。”
齊肩短發将半邊臉擋住,葉黛滢微微低垂着頭,出門借了掃帚,慢慢把鐘表碎片打掃幹淨。
她走路一瘸一拐的,卻倔強地拒絕秦世甯的攙扶,葉芝見狀忍不住開口:“這是五星級酒店,不用你打掃,我現在就給醫生打電……”
“我說過了,不用!”葉黛滢盡量保持鎮定,卻止不住顫抖的掃帚,她擡手抹了把淚,又坐回位子上,“導演呢?導演去哪兒了。”
葉黛滢的腳背已經腫起來,看上去十分嚴重,秦世甯焦躁地來回踱步,不清楚她到底在别扭什麼。
“滢滢,我們先去醫院……”
“我需要你可憐我嗎?”葉黛滢悶頭吃了一大口蔬菜,“秦世甯,上午我那樣對你,你看不出來我讨厭你嗎?”
秦世甯當然看出來了,她又不是傻子。
她語氣太沖,饒是局外人也受不了。葉芝緊皺眉頭:“狗咬呂洞賓是吧,你聽不懂人嗎?”
說完,還特地補充一句:“本人純粹是嫉惡如仇,跟其他人一點關系都沒有!”
被同事這樣直白的罵,葉黛滢卻笑出了聲。她擦幹眼淚,不知是笑的還是什麼:“我要是能聽懂人話,就不是我了。”
葉芝不怕對罵,也不怕打架,但她唯獨拿這種爛泥沒辦法。
後背還在隐隐作痛,腳踝處也微微扭到,地上偶有幾片碎掉的玻璃,一切都在提醒秦世甯,對方救了她。
“滢滢,是發生什麼事了嗎?你可以跟我說。”秦世甯歎口氣,主動走到葉黛滢面前,将二維碼亮出,“把我加回來吧。”
可葉黛滢卻哭的更兇了,她淚如雨下,躲避着不敢直視秦世甯:“離我遠點,再看,我就從頂層跳下去。”
“秦世甯,你給我過來!”
葉芝好不容易善心大發,替秦世甯說句話,沒想到居然被背刺了!
她咽不下這口氣,頤指氣使地命令她,“你敢無視我?”
這邊趕,那邊又黏的緊,秦世甯哭笑不得,自覺給葉黛滢私人空間:“想說,随時可以。”
葉黛滢始終低垂着頭,一言不發。
“又怎麼了我的大小姐?”秦世甯将氣鼓鼓的葉芝按在椅子上,順順毛,“我去找導演,不然菜都涼了,等我。”
葉芝冷哼一聲,尾調上揚:“我剛剛沒有幫你說話,請始終謹記,我是最讨厭你的人。”
秦世甯“嗯嗯嗯好好好行行行”敷衍過去,和封可容點點頭,轉頭出了門。
将那道沉重的大門合上,秦世甯如釋重負。
她對身邊的惡意很敏感,從見到葉黛滢的第一眼,她就感知到了。
但剛剛那一出卻讓她有些摸不到頭腦,秦世甯去前台拿到創口貼,又點了緊急醫護包外賣。
既然她不願意去醫院,還是先清理一下比較好。
地下一層有中餐廳和葡餐廳,因為包場,所以對面的葡餐廳沒開什麼燈。秦世甯坐在葡餐廳前的椅子上,安靜等待半小時後的外賣。
“實在是工作失誤,我敬您一杯!”
推杯交盞聲響起,秦世甯望進葡餐廳裡,看見最裡面的包廂發出微弱的光。
原來裡面有人啊。
“快敬溫總一杯!給人家賠不是!”
“快啊!”
聽到這幾句,秦世甯哆啦A夢幹嘔,默默為酒桌文化點蠟。
等到這種糟粕滾去陰曹地府,她一定第一個燒紙。
這裡太過空曠,顯得背後的聲音格外刺耳。逐漸,聲線變得耳熟,秦世甯揉揉耳朵,突然聽到一聲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不了。”
不是她刻意為之,而是溫知讓的嗓音太過有特色,潺潺的,猶如坐在音樂教室裡的悠揚琴聲傳出,偶有雨後土地的潮濕氣吹來,将木門推開。
然後,她聽到裡面的人說話。
“我該回去了。”
透過門縫,秦世甯看到溫知讓被一群人簇擁在中間。他臉色微紅,淡粉的指尖敲擊着杯子,對着遞過來的酒舉起酒杯示意。
“别着急,來都來了,再敬一杯!”
剛剛離得太遠,聽不真切,此時一下便聽出來是導演的聲音。可從門縫看去,秦世甯隻能看到醉醺醺的溫知讓,她看着一隻油膩的手搭在桌子上,離溫知讓特别近。
通紅的臉,離不開的酒局,不斷敬來的酒……
秦世甯大駭。
他們上流圈子的信息都是共享的,如果溫知讓被包養這件事衆所周知,那麼這一定是一場鴻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