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基維利到底是怎麼創造出來這副得到了藥師與祂恩賜的軀殼(或許還有阿哈和其他星神的恩賜?但味道太雜了實在認不出來),它在有些時候未免太過真實了,特别是剛才立體環繞式回響。
除了無法進食以外簡直就像一個活生生的人類。
但沒等瓦沙克繼續糾結,祂眼尖地望見奧博洛斯微微張開了祂尖銳的鳥嘴,似乎準備吐出更辛辣的語言與白汀展開第二次小學生式的争執。
幾乎是下意識的舉動,瓦沙克用自己理解的方式粗暴地阻止了事态的再度惡化,也保護了自己耳朵再次遭受這份不該承受的苦難。
“我對你們圍繞藥師的争執沒有任何意見,但不要默契地分别站在我的兩頭肩膀上,通過我的耳朵傳達你們對對方不滿的惡評。”
随手抹掉鼻子處緩緩流下的血色液體,瓦沙克警告着涉及信仰之神就會不顧一切的白汀與天生就嘴欠的奧博洛斯安分一點。
我敢說他們肯定會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又吵起來。
望見兩者眼中愈發濃烈卻又因為自己而不得不忍耐的憤怒之色,瓦沙克笃定地吸着鼻子,試圖在物理與心理雙重層面減緩鼻血的流速,盡管這個方法收效甚微,還不如祂體内豐饒氣息的自我修複。
手上的鮮血越抹越多,逐漸沾滿了兩邊的手掌,鼻子卻還是像水庫開了閘門一樣血流不止,最後在奧博洛斯幸災樂禍的注視與白汀擔憂的目光下,瓦沙克決定讓它自由修複,反正自己也不會有什麼大礙。
對星神級别的存在等價交換就是會不一樣,要是奧博洛斯能聽話一點就好了。這不是瓦沙克第一次抱怨法則定下的規矩與奧博洛斯,也肯定不是最後一次。
“這隻鳥剛才說的聯合毀滅星神去毀滅巡獵地盤……是怎麼回事?”
内心念着“大人不記小人過”“白汀你是一個成熟的豐饒令使,不要因為一隻破鳥的垃圾話生氣動怒”一類的話,白汀深吸一口氣,意圖将話題轉向正軌。
“就是字面的意思……?”思考了一下奧博洛斯方才的語句,瓦沙克自認沒有什麼好補充的,但念在白汀幾近溢出眼睛的刀人想法,才不情不願地補上更為詳細的說明。
若是白汀知道祂的想法,定要在那念叨“這種本來就不應該省略吧!”雲雲的話語。
“我想毀滅羅浮仙舟,但不想因為它就此結束這次的降維……所以我來找你幫忙了。”
“隻是讓一舟信仰妖弓禍祖的命途行者失去性命,用得着你拿這具身/體去交換?”被這個對她來說毫不等價的交換代價震驚,白汀甚至尾巴上的寒毛都不經意間豎起來了。
她知道每次瓦沙克使用能力的時候都會付出不同的代價,有時候是失去身體某些部位,有時候是七竅流血,而最過分的一次還需要藥王大人出手救治,但白汀怎麼也沒想到隻是單單的毀滅,付出的代價卻是如此沉重。
“就像信仰藥師的你每次在狐狸與狐人兩種形态間轉變,都需要一部分過往的記憶作為代價,這是法則認定的公平的等價交換。”
“若是由我的雙手給予仙舟人同等的毀滅……他們那些未走完而被我強行斬斷的命運絲線,會被法則如同被浸濕的紙巾一層一層疊加到我的身上,讓這副由阿基維利制成的人偶軀殼與他們共同走向毀滅的末路。”
“屆時就算是藥師出手,祂也無力去創造新生的未來,隻因這也是法則認定的公平的等價交換。”
俯身用清水梳洗着臉上凝固的血塊,在涉及法則方面的問題,瓦沙克向來是從不吝啬自己的解釋說明,隻可惜祂那有些晦澀且跳躍的比喻大部分時間段都不處于常人能理解的範圍。
“呃……總之你需要我的幫助,和毀滅那些蝦兵蟹将一塊去給妖弓禍祖添麻煩是吧?”
不好意思在自己讨厭的烏鴉面前表露出無知,白汀決定忽略瓦沙克的解釋,取其精華進行自我理解。
殊不知此刻她那條不耐煩地甩着的尾巴早已出賣了自己内心的真實想法,奧博洛斯隻覺得好笑,但祂的度量還沒有小到要跟區區一個豐饒令使計較的程度。
那剛剛和白汀吵得天花亂墜的是誰?
選擇性無視了瓦沙克帶着吐槽意味的詢問,奧博洛斯移開目光,對白汀那條暴露主人真實想法的尾巴視而不見。
得到了瓦沙克肯定的點頭答複,白汀瞬間逆轉了剛才因為瓦沙克比喻而浮現的頹唐,就連那條尾巴都重新恢複到讓奧博洛斯啧啧稱奇的油光發亮狀态,氣勢洶洶地伸出前爪指向仙舟方向,
“那還等什麼,趕緊出發!”
要樂衷給妖弓禍祖帶來麻煩,并每日都要堅持詛咒對方信徒早點滅亡,這是每一個信仰慈懷藥王的豐饒信徒都要遵守的一項硬性要求。
白汀作為最小的豐饒令使自然也不例外,即便自己因為瓦沙克向藥王大人随口提出的建議而被丢在翁瓦克樹海三百餘年,但她從不曾怨恨藥王的一舉一動,在翁瓦克的期間更是每日都在祈禱妖弓禍祖早日隕落。
……這狐狸怕不是在被豐饒複活的時候,腦子被祂手中的玉瓶砸到,變得不太好使轉不過彎了?
聽完白汀幾乎傳銷式的狂信徒發言,奧博洛斯斟酌了許久,還是看在瓦沙克的面子上稍微收斂了一些給出自己的看法。
也有可能是當初在修複的時候藥師把她對天空與自由的向往,以及對岚的崇拜都置換到對祂的敬愛上面?
進行了頗具自我式的猜想,瓦沙克不确定地說,雖然藥師不會拒絕任何生物的請求,也不會對包括岚在内的任何生物抱有負面情緒,但祂是否會對信仰自己血親的命途行者做出一些小小的惡作劇……這點還要保持存疑态度。
因為以前還不是星神的時候,藥師就很喜歡對平日裡陪祂待在住宅中的我和出征回來的岚做一些無傷大雅的惡作劇。
就算祂走上豐饒命途,多半也會留着一些喜愛惡作劇的自我意識,我是這樣認為的。
從許久都不曾進入以至于生出苔藓的記憶殿堂中回憶着早該成為虛數之樹養料的陳年往事,瓦沙克慢吞吞地說出自己的看法。
一如藥師的拯救無差于岚的複仇,納努克的毀滅無差于阿哈的歡愉,哪怕隻是星神彈指間留下的灰燼,對于脆弱的人類而言都是能夠改變其命運走向的無端災難。
以吞噬聞名的奧博洛斯深知這淺顯易懂的道理,但祂什麼都沒有說,僅僅隻是拍打着羽毛用以表示自己對瓦沙克認知的不屑。
笑死,瓦沙克的錯誤觀念一抓一大把,真要計較起來自己肯定會先被氣死,留着給希佩或者阿哈去糾結吧。
至于對一切都不管不顧,隻知道永恒地行使自己治愈命途的豐饒?奧博洛斯對一個被命運操控着,幾近失去全部自我意識的傀儡(藥師)沒有任何評價的想法。
在白汀鄙夷的注視下,被瓦沙克輕輕捏着後頸放松的奧博洛斯守約地“吃掉”了翁瓦克與羅浮仙舟的距離。
你打算怎麼去找隐藏在羅浮仙舟的毀滅令使,對,就是這……還有這滿身都是豐饒氣息的白毛狐狸,她怕不是剛露個頭就會被仙舟抓捕,然後縱享拜見巡獵本尊的豪華套餐,對對,再用力一點。
詢問着帶領兩人躲在一看就是港口集裝箱的瓦沙克,奧博洛斯止不住地從喉嚨中發出舒服的咕噜呻/吟聲。
祂會來找我們。
瓦沙克如此笃定的語氣讓奧博洛斯難能可見地分神撇了祂一眼,但很快又繼續醉心于瓦沙克頗有水平的按摩。
“有陌生人靠近了。”
霸占瓦沙克另一頭肩膀的白汀忽然出聲的提醒打斷了按摩之旅,奧博洛斯本該對此表示不滿,但看到白汀像個河豚一樣渾身上下的毛都肅然炸起的模樣,祂感覺倒也不是什麼值得在意的事情了。
瓦沙克就在旁邊,随時随地可以按摩,但看這個看不爽的白毛狐狸毛全炸起來這現象可不是能随便看見。
不過這個外來者的氣息有點複雜,一會巡獵一會毀滅的,也不知道好不好吃,算了,吃一吃就知道了。
雖然還沒見到人,但奧博洛斯已經在計劃着把來者當做自己的加餐對待,隻可惜祂的計劃注定是不可能實現了。
“诶呀~這是哪位貴人特地在這個時間前來拜訪仙舟?”
“算上去應該有幾千年沒見了。”注視着用折扇遮住半張臉的狐人,瓦沙克平靜地與她打招呼,
“好久不見,幻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