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星河瞧出他的遲疑,道:“隻是練劍而已,我又不會吃了你。反正我每天也來這裡練劍。”一會兒又補充:“你不像那些嘴碎的無恥之人,我不會欺負你的。”
木羽想了會兒,最終還是覺得有人陪自己練劍也好,能提升得更快。思量既定,他微微笑道:“那明天我送你一把木劍。”
雖說木劍粗糙笨重,總比冷星河手裡的樹枝要好。
不料,冷星河卻斷然拒絕:“不必。我用這根樹枝就好。至于劍,我要等一個人送我。”
木羽脫口:“等誰送你啊?”
“教我劍術的人。”冷星河看着手裡的樹枝,仿佛在看稀世珍寶,眼裡無限柔情蜜意。
“那是誰?”
冷星河微微擡頭看着木羽:“知道玉靈仙宮嗎?”
木羽心口驟然一緊:“知道。”
他最崇拜的英雄人物溫嶺雪就曾是鳳麟洲玉靈仙宮宮主,可惜溫嶺雪慘遭他的大弟子背叛,神魂俱滅,連占地千裡的玉靈仙宮也一朝之間被大火燒得幹幹淨淨,成為一片廢墟。從此無論玉靈仙宮,還是溫嶺雪,都成了曆史,成了神話。
莫非冷星河的劍術是溫嶺雪所教?但冷星河又不是玉靈仙宮的弟子!不過溫嶺雪娶了神女教弟子為妻,兩個宗門有些淵源,那溫嶺雪教冷星河劍術也似乎有些可能。
木羽瞎想一通,隻聽冷星河道:“我的劍術就是玉靈仙宮大弟子元子謙所教。”
木羽大驚失色:“元子謙?”那個背叛師門、毀滅玉靈仙宮的人?
冷星河冷笑道:“看你臉色就知道,你信了謠傳,也認為元子謙是個壞人。不管别人怎麼說,我不信,我一定會查明玉靈仙宮毀滅的真相,還元子謙一個真相。”
據說當年元子謙也葬身在玉靈仙宮的火海裡。
木羽坦誠道:“我不知道當年事,隻是道聽途說,所以不能妄加評論。”
冷星河道:“玉靈仙宮毀滅的時候你才五六歲,不曉得當年事很正常。不過你的态度至少比仙門百家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好很多,他們個個都對元子謙喊打喊殺,好像個個都親眼見着元子謙殺人放火似的,隻會人雲亦雲,把所有的過錯推給元子謙。你能說出‘不能妄加評論’六個字已經很難得。憑這六個字,我就願意和你交朋友。”
木羽:啊?朋友?
經過陸逍一事後,他對朋友兩個字已經有點陰影,不敢輕易結交,所以沒有回應。
冷星河陷入回憶,義正言辭:“在我眼裡,元子謙不僅是個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更是玉靈仙宮肩負重任的大弟子,一向克己複禮,持重端正,對宗門忠誠不二,和溫嶺雪宮主一樣,一心一意為天下,絕對不會犯下那樣的滔天大罪!”
木羽默默聽着。
關于他仰慕的溫嶺雪,關于曾盛極一時的玉靈仙宮,點點滴滴,他都喜歡聽。
“你知道嗎?元子謙有一把君子劍,如一泓秋水,也如天上的明星。劍如其人,謙潤溫和,溫恭爾雅,那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劍。元子謙曾說,要送我……”說着說着,冷星河眼裡泛起淚花,别過頭去。
“元子謙說要送你一把劍?”竹林裡走出合歡宗的許晚晚,今天穿的是一件黃色留仙裙,她本就膚白貌美,那裙子又流動着淺黃色光芒,襯得她如一朵嬌豔的迎春花般,光彩照人,讓人挪不開眼。
此人身後跟着兜率宮賀序。
冷星河和木羽都看向許晚晚,一個帶着微怒,一個帶着驚訝。許晚晚全然不理,自顧自道:“沒想到你和元子謙還有這段緣分。可惜啊,元子謙早已魂飛魄散,葬身火海,屍骨無存。”
冷星河擡手擦了下淚,傲嬌道:“屍骨無存,就是還有活着的希望。”
許晚晚驚訝他的癡情,也可憐他的癡情。她将目光轉向木羽,媚眼如絲,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木羽的下巴:“你長得可真俊。”
她身後的賀序焦急道:“晚晚,你别!”
冷星河忽地怒道:“許晚晚,你做什麼?一個賀序還不夠你使喚嗎?你膽敢招惹木羽!”他知道合歡宗魅惑之術最是能攝人心魄,許晚晚又天生麗質,稍稍施展魅術就能讓人神魂颠倒,心甘情願拜倒在她石榴裙下。賀序便是如此,簡直成了她的一條狗。
所以冷星河看不起許晚晚,看不起合歡宗。
許晚晚不慌不忙道:“你急什麼。”
木羽不明白賀序和冷星河激動什麼,隻覺得許晚晚很美,他喜歡欣賞美好。許晚晚笑道:“冷星河,你情有獨鐘,我的魅術對你無效。對木羽也無效,你可知為何?”
冷星河疑惑:“他……”難道木羽也有刻骨銘心的人?
許晚晚朝木羽嫣然一笑:“因為你心思單純,還不知天地間情為何物。我喜歡和你這樣的人交朋友。”
木羽:???怎麼今天一個個都要和我交朋友?我……我應付不過來,一口氣交不了這麼多朋友。
“回……回頭再說。”木羽着實應付不過來這三個人,随便找了個理由匆匆離開。
望着木羽遠去的颀長身影,一次也沒回頭,冷星河臉色鄙夷道:“許晚晚,你别白費力氣了。木羽沒回頭,他永遠不會和你交朋友。”
許晚晚:……這什麼邏輯?他說的“回頭”是真回頭的意思嗎?你……你們這些人真難纏!
*
這日晚上又逢月圓之夜,依照規矩,木羽又得去觀鶴閣,讓蕭無之吸血。他已然習慣蕭無之吸他的血,反正每次蕭無之咬他的時候,他都會昏睡過去,感覺不到疼痛,醒來身上沒有傷口,也沒有頭暈目眩的感覺,一切如常。
雖然感覺不到明顯的傷害,木羽還是覺得肯定有潛在的風險,随時會爆發,所以他還是希望能不見蕭無之就不見蕭無之。譬如最近這幾天蕭無之就不見人影,木羽領着小白鳥去萬魔宮沒找到他,不知去向,木羽也就樂得自在。
不知蕭無之今晚月圓會不會在觀鶴閣,最好不在。
木羽一面在心裡默默祈禱,一面走進半空中的花木通道,光芒稀稀疏疏如雪光一般,他沿着一路的合離花,在馨香的陪伴下走到觀鶴閣,見裡面沒有亮燈,猜測蕭無之不在,心裡樂開了花,終于可以躲避一次被吸血。
思及此,木羽腳步變得輕盈,準備離開,觀鶴閣卻忽然開了門,他以為會是蕭無之,結果裡面沖出一兇神惡煞之“人”,人的身體上長了一顆狐狸腦袋。
木羽吓一跳,那妖兇殘地揪住木羽的脖子,利爪抵着木羽的脖子,劃破皮流出血。狐妖咬牙切齒道:“你就是木羽!長得很像魔尊曾經喜歡的人,難怪魔尊對你那麼好!你去死吧!”
這急遽之變實在始料未及,木羽一頭霧水,乍然間他竟然有性命之憂。
頃刻,心髒被提到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