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
等閑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
今日天光晴好,陳老夫人喊來家裡的女眷在花園裡賞花。
府裡少爺們還未娶妻,陳老夫人身邊圍着的都是孫女,最大的二小姐十五,最小的六小姐八歲,還有寄居府裡的兩位表小姐,少女們嬌美可人,比花更叫人賞心悅目。
二小姐秦盼曉擅畫,簡單幾筆便勾勒出一幅肥鳥鬧春圖,正拿着給陳老夫人逗樂。
二小姐生母朱姨娘早年是陳老夫人院子裡的小丫鬟,長到十歲伶俐能幹,被老夫人派到秦恒身邊,因着這一層關系,除去于氏所生已經出嫁的大小姐,底下幾個庶出小姐裡,二小姐在老夫人面前最得臉面。
老夫人自然連聲說好。
三小姐秦盼雙看着和樂融融的祖孫兩撇嘴嘀咕:“哈巴狗。”
一旁的表小姐周悅低頭看着丫鬟摘來的花枝,隻當什麼都沒聽到,秦家六位小姐,大小姐出嫁,四小姐早夭,三小姐和五小姐是林姨娘的女兒,都惹不得。
秦盼雙也沒放過她:“膽小鬼。”
周悅已經習慣秦盼雙拿她當撒氣桶,不管她怎麼挑釁都不吱聲。
另一位表小姐陳晴摘花回來遠遠看到兩人的模樣眉頭一皺,快步上前來,邊走邊脆聲道:“三妹妹不是說要插花籃送給老夫人嗎,怎麼坐着不動?”
秦盼雙錯愕:“我什麼時候說……”
那邊二小姐秦盼曉扭頭:“三妹妹有心了。”
見祖母也看過來,秦盼雙不得不把話咽下去,心裡氣得要死,背過身狠狠剜了陳晴一眼。
陳晴才不怕她,她是陳老夫人的内侄孫女,老夫人又有心想要撮合她和秦宏,若成了,秦盼雙得叫她一聲大嫂。
好蠢。
五小姐秦盼玉快煩死這個一母同胞的姐姐了,整日隻會惹禍,也不看看如今是什麼情況。
老夫人本就厭惡姨娘,二哥又闖了大禍,也就是祖母好心性才沒遷怒到她們身上,不夾着尾巴乖一點就算了,還主動找事。
之前給她說的一點都沒聽進去!
也不想想都到了議親的年紀,即便爹再疼愛她們,姨娘的名聲擺在這裡,有心的人家隻要稍稍打聽打聽就會退卻,嫡母指望不上,再不和祖母打好關系,将來能找到什麼好親事。
蠢死了!
二哥和三姐才應該是龍鳳胎才對,兩個一樣蠢!
正賞着景吃着酒,有小丫鬟湊到陳老夫人的大丫鬟鴛鴦跟前一陣嘀咕,鴛鴦面色微變,走到老夫人身邊耳語:“……張莊頭說有事禀告,事情緊急,需得當着您的面才肯說……”
心道莫不是二少爺出事了?
陳老夫人也是這樣想的,心裡咯噔一下,忙道:“叫人到前頭等着。”擡腳就要站起來。
雖說她不喜甯哥兒,但到底是她的孫子,沒有盼着人沒的。
“不是說在養着嗎,去喊周大夫來。”
她那日确實氣急了才不顧甯哥兒病重将人攆走,但卻是遣了大夫跟着的,這半個月也不時叫周大夫來問過,隻說養着遲早會好。
幾個小姐瞧着祖母急匆匆離開,各自心中猜測緣故。
卻不知陳老夫人聽完張進忠的話險些一口氣背過身去。
“老太太!”
作為心腹留下來的兩個丫鬟吓得魂飛魄散,好在陳老夫人穩住了,一雙眼睛死死盯着張進忠,呵斥:“胡說!如此荒誕可笑的說辭,誰教你來的?甯哥兒?”
張進忠瞥見老夫人眼裡的冷意,心裡一個激靈,還真被二少爺說對了,老太太一定會否認,指不定連他也得一道被滅口。
連忙道:“是林姨娘奶母的兒子親口承認的,二少爺當時便大怒将人綁了說要回府找林姨娘對峙,小的費了好大勁才将人勸住,趕忙來回禀老夫人……”
陳老夫人腦子嗡嗡,心裡清楚這件事大概率是真的,她難以置信,林氏她怎麼敢……
宏哥兒從小到大的樣子在腦子裡閃過,宏哥兒長得像他爹……宏哥兒怎麼會是林氏的兒子……
甯哥兒……
她皺起了眉,大腦倏地冷靜下來,看向張進忠:“此事除了你還有誰知道?”
張進忠心裡發冷,道:“二少爺怒氣沖天,想來他身邊的丫鬟媽媽這會都知道了。”
陳老夫人閉了閉眼:“你做得對,你先——”
“老太太——”
有小丫鬟在門口急急呼喚。
鴛鴦連忙出門去,片刻後進來,面色發白:“趙二福在前頭街上發瘋,說二少爺因為知道了換子的事氣得要殺他,他伺機逃了出來……整條街上的人都聽到了……”
陳老夫人眼前一黑。
侯府所在的這條街上住的皆是勳貴,眼下層層傳話的功夫,隻怕周圍家家戶戶都知道了,還有府裡的下人們……
“去把人帶回來!說他得了癔症全是胡說!”
想到兒媳這會恐怕已經聽到消息,一時竟不知道要如何面對。
還未等她平複心态,下人急匆匆來回報:“趙二福被永甯侯府的人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