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甯知道兩家定親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是周成親自來給他說的。
彼時他正在把火炎焱他們發在群裡的修煉疑惑抄寫下來——明天是封槐過來的日子。
聽到平安進門來報周成來了,還詫異居然這麼快就把鏡子賣出去了?
周成确實賣出去了,他幾乎是捧着裝銀票的盒子進來的,一見秦甯人先矮了兩分,帶着點心虛道:“我手裡這面賣出去了,我大舅舅跟信陽長公主的驸馬有些交情,正好驸馬想買一塊西洋鏡讨公主歡心,我便托大舅舅牽了線,賣了一千五百兩,都在這裡了。”
事實是他厚着臉皮找上了大舅舅。
他生母去得早,那時他還懵懂,繼母進門後很快被她籠絡,竟對着外祖家來人口不擇言,傷了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心,等長大回過神來,兩家已經十分疏遠了,他沒臉再上門,隻靠逢年過節送禮維系着。
這一次他本沒打算去找外家,哪知道繼母竟撺掇父親給他定了親。
和奶娘大驚失色不同,他第一反應是欣喜——他見過定北侯府的二小姐!
他對秦二小姐印象很好,如果是定親的對象是她,他非但不反感,反而十分樂意。
繼母這一次要失算了,隻怕她光想着定北侯府名聲不好,卻未曾仔細調查過秦二小姐本人如何。
而他和秦二小姐定親,秦甯便是他的大舅哥,反應過來的他哪裡敢輕慢手中的事,當天便拎上厚禮上外祖父家道歉求助去了。
雖吃了幾記冷眼,但也是他該得的,外祖父外祖母最後到底心軟扶起了他。
這才知道原來認錯求原諒并沒有他從前想的那麼難。
秦甯不知道他和秦盼曉定親的事,雖然覺得他有點奇怪,但被一千五百兩吸引了注意,這個數字比他預計的高了。
那天周成和吳文棟走後他就叫趙二福到城裡打聽關于西洋鏡的消息,如今市面上的西洋鏡按照大小在三百兩到八百兩這個價位浮動,沒有超過一千兩的,畢竟隻是一面鏡子,銅鏡時常打磨照人也很清楚。
而且有些人的覺得西洋鏡照得過太清晰反而叫人害怕,覺得會把魂照走,心中介意。
所以西洋鏡眼下賣個新奇,并沒有玻璃物品值錢。
他預估自己這兩面加起來能賣個一千兩,沒想到周成一個人就拿回來了一千五百兩,看不出來居然是個銷冠苗子。
周成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立刻說:“大舅舅幫我找了個工匠,将鏡子嵌進了檀木鑲寶石的妝奁裡。”
原來是再加工過。
秦甯明了,道:“既如此,其中費用多少理當扣除,餘下的你我再二八分賬。”
周成這才忙不疊把兩家定親的事說了,婚期就定在下半年九月十六。
秦甯心裡啊(?)了一聲,兩人一個十六一個十五就要結婚了?
想想如花似玉的秦盼曉,再看看眼前的小胖子,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
周成見狀連忙把定親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秦甯眉頭皺得更緊了,這麼說秦盼曉是被他間接連累了?
這确實是他沒考慮到的,忘了古代結親十分看重家世名聲,定北侯府名聲臭了,秦盼曉在婚嫁上肯定要吃虧,但再來一次他還會這麼做,畢竟原身沒了一條命。
想到原身從前和這個妹妹相處不錯,而且劉媽媽先前進城悄悄聯系了府裡關系好的下人,知道上次侯府送禮其實是秦盼曉第一個提出來的,心裡頓時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連累的是幾個弟弟他都不會有這麼大反應,偏偏是妹妹,他曆史再一般也知道封建時代的女人有多不容易。
“二妹妹願意?”
問完反應過來問錯了人,盲婚啞嫁的,周成和秦盼曉估計都沒見過面。
周成臉通紅,不是羞,是慚愧的,他聽出了秦甯話裡的意思,覺得他配不上秦二小姐。
雖然有幾分難堪,可他知道這是事實,秦二小姐長得好,他卻貪口腹之欲落得幾分癡肥,隻看外表就不相配。
他昨日見過陳老夫人,知曉原來秦二小姐是她親自教養,頗有才情,他又曾親眼見過秦二小姐幫護他人,品行自沒得說。
相比之下他既無才能也無家業,還自暴自棄紮在纨绔堆裡,在外頭沒落下個好名聲,昨日當着陳老夫人他便羞愧得不行,今日隻有更甚。
但好歹已經經曆過一遭,他懇切道:“我知我與二小姐并不般配,我已經決定改過自新,又托了大舅舅為我尋個差事,再不會胡鬧生事,往後賺得多少皆交予二小姐,且我保證此生絕不納小,隻守着二小姐一人,二哥若不信可以從旁監督。”
秦甯正考慮是讓劉媽媽托人帶封信給秦盼曉還是找秦盼怡通過她問一問,聞言無語,誰是你二哥。
雖然他知道這件事也怪不得周成,古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也反抗不得,但不妨礙看他不順眼。
“你先把身上的肉減下來。”
周成赧然,連連點頭:“是要減的。”
秦甯沒了跟他寒暄的心思,接了一千兩,把五百兩給他塞回去:“拿着,不攢錢以後拿什麼養家。”
周成這才接了。
秦甯也隻是這麼一說,他不認為兩人的婚事能成,末日馬上就要來了,到時候求生都來不及,哪裡還顧得上結不結婚,先活下來再說。
想到這,他心中猶豫。
先不說秦盼曉這一回被他連累,昔日侯府幾個兄弟姐妹裡,秦盼曉在原身心裡排第一,比那三個他曾以為一母同胞的都要靠前,每次外出都會記得帶吃的玩的給她。
也不怪原身這麼做,林姨娘的兩個女兒大的從小看他不順眼,處處跟他争搶,林姨娘看似嘴上偏他,實際東西最後都會到秦盼雙手裡,小的跟他差了四歲将近五歲,又有個雙胞胎哥哥,從小就沒玩在一起,何來親近。
而且原身隐隐覺得這個妹妹好似瞧不起他,但他确實不争氣還總闖禍,沒有質問的底氣,更怕揭開來自己丢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