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在這個還尚早的時間點上城市仍舊處于睡眠之中,太陽半懸于天際邊緣,唯有幾絲晨曦先一步的沿着分割的玻璃窗灑入室内,蕩開波紋。
空氣清新,床側綠植生機盎然,整個卧室都散發着舒适宜人的氛圍。
萩原躺在床上,直直的盯着潔白純色的天花闆,看着空氣中被光紋折射出的飄動細絮。
他一夜未眠,用了很久很久才最終完成确認,昨晚發生的一切并不是自己在那個令人絕望的空間中被逼到徹底崩潰時産生的幻想。
他真的從那裡出來了。
因為發現了巨大黑暗組織勢力,萩原獨自一人暗暗調查了很久,最後卻還是被組織勢力發現處理。
執行任務時明明已經停止跳動最後卻突然再次啟動的倒計時是專為他設置的陷阱,包括自己在内的數名拆彈人員連帶着建築一起直接炸開。
但在死亡之後,萩原并沒有去到任何一個常被認為的死亡歸宿地點,而是出現在了一個奇怪的電影院裡。
難道這是因為自己沒怎麼去過電影院看電影,電影之神的報複?
可是沒辦法啊,小陣平對看電影一向不太感興趣,那作為最好幼馴染的研二醬也當然要陪着他啦!
站在電影影廳中,萩原如此不着邊際的想着,臉上也滿是無所謂調侃的笑意,但眼底卻全是冷然。
他迅速的檢查四下所有的角落,沒有出口沒有入口,後方疑似通往放映室的後門被牢牢的鎖住,别說推開了,就連門把手也轉不動半分。
一道光束從那無法退開的門後,順着上方的狹窄放映口漫射了出來,前方的巨大幕布瞬間變亮,萩原漫不經心的轉頭看去,然後再也移不開視線。
他看到了自己死後摯友的消沉,看到了松田的變化,摩天輪上炸開的巨大雲朵。看到了那個龐大的黑暗組織,同期的卧底,死亡。看到了自己死後,全都無一例外的通向極其慘痛死亡的一切。
淚水順着臉頰流下,掌心被掐出深深的血痕,在昏暗偌大的不知名空間,萩原似乎被神明眷顧,得到了本連奢望都不能奢望的訊息。但同時又被輕易的玩弄着,因為他已經死了,就算知道再多他也無法改變自己面前所看到的一切既定未來。
在四面封鎖密不透風的黑暗中,光幕是唯一的信息來源,萩原無處可去,無從發洩,無可改變,他隻能一遍又一遍的看着熒幕上放映的一切。
或許這已經不再是觀影了,萩原成為了飄蕩在摯友身邊卻無人知曉其存在的亡靈,自言自語着明知沒有人能聽到的話語。
在這片空間裡沒有饑餓疲憊,但精神依舊會恍惚,有時候閉眼再一睜眼,萩原看見的就是那朵高空之中炸開的血花。
終于,直到模糊了自願和被迫的邊界,直到幾乎瘋魔時,他從那裡出來了。
然後就是昨天晚上所發生的一切了。
驚醒之後萩原發現自己身處于警校剛畢業時和松田合租的公寓中,他顫抖的推開房門,那道早已描摹過無數次的身影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那。
寒風吹動了他的發絲,萩原冰涼的血液終于重新開始了流動,心髒再次跳動。
是鮮活的,還未消沉的,能夠觸摸到的小陣平。
萩原幾乎連眨眼都忘記了,隻是貪婪的注視着,然後在松田回望過來時,終于再也忍受不住心底的欲念。
就像在溺斃前最後一刻終于抓住的救命稻草一般,萩原緊緊的抱了上去,再也不會放手。
但即便心中想的全部都是要把小陣平牢牢鎖在身邊,再也不願分開半步的肮髒想法,自己表面上絕對不能展露出來半分才行,他已經不能承受任何風險了。
萩原擡手用手臂擋住了自己眼底的晦暗。
昨天晚上情緒幾乎完全霸占了他的大腦,全憑着昏暗環境光線的遮擋,直覺系的小陣平決定已經察覺出來幾分不對勁了。
雖然可能是因為身體開啟了自我保護措施,不少在那片空間裡的記憶已經模糊了,但是所留下的情緒依舊在,自己要努力回到生前和小陣平的相處模式才行。
太陽已經又升高了不少,萩原聽見隔壁房間傳來了些許響動,他細細的聽着。
小陣平起床了,然後是隔壁房門被推開的聲音,絨拖鞋和木質地面的摩擦聲,模糊的洗漱聲響,廚房器具被輕微的挪動。
隔着緊閉的房門,自己什麼都看不到,隻能從聲音中猜測對方的每一個動作,比起來好像還不如夢中所直觀看到的熒幕,但萩原心中卻前所未有的安心。
每一點細微的聲音都那麼真切,自己隻需要推開門就能實實在在的将松田湧入懷中,心髒同頻共震,全身都能浸染在熟悉的氣息中…
萩原聳了聳鼻子,他聞到了烤吐司的香味,唰的一下坐了起來。
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過饑餓了,都有些陌生的感官從腹部傳來,而且更加重要的是...
大震驚,小陣平在做早飯?!
萩原眼睛無比明亮。
難道是小陣平覺得昨天晚上研二醬被吓到了,特意想要給研二醬做愛心早餐嗎!
剛剛所有的陰暗想法瞬間被一掃而空,萩原火速的換好了衣服,在鏡子裡反複的确認好自己今日份的妝造完成度,之後還不忘把床上收拾得幹幹淨淨,力求營造出最完美的研二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