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胖撇撇嘴,“說我,你不也一樣,生哥,你讀書那會兒怎麼樣?”
陸時生淡淡道:“忘了。”
“不過聽我爸說我學習還不錯。”
他慢騰騰地補了一句。
崔胖得意地笑了兩聲,這還能不記得?生哥學習多半是一塌糊塗,所以難以啟齒。這鎮上有本事的年輕人要麼去外地讀大學,要麼去城裡創業,有出息的誰會窩在這小屋子裡送快遞啊。
這會兒店裡清淨了,隻有個大爺在貨架前給他的小孫子選木勺。
崔胖閑得慌,從冰櫃裡拿了根雪糕,邊吃邊拉着陸時生扯東扯西。
今天快遞件數格外多,陸時生有些累,此刻隻覺得他聒噪,心想着要不是沾了點親戚,他早晚把這個夥計給換了。
崔胖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還在笑嘻嘻地問:“生哥,你去那香瓜街12号,怎麼那麼半天?那個香瓜女士是什麼人物?多大?漂亮嗎?”
這個香瓜女士一個月都不來拿快遞,神神秘秘的,地址又奇奇怪怪,用的不知幾年前的街道名,所以崔胖很是好奇。
陸時生搖搖頭,“沒見到。”
崔胖略感失落,不過很快便失了興趣,回一邊幹自己的事去。
肯定不是什麼大美女,香瓜女士......聽這名字,就覺得有點傻,胖胖的,估計個頭也不高。
挑木勺的張大爺拖着腳步走過來,他腿腳不好,耳朵卻依然好使,聽到兩人剛才的隻言片語,後知後覺地做出一個驚訝的表情,扯着嗓子問道:“剛才你說你去了香瓜街12号?”
陸時生點了點頭,說了句,“那地方怪怪的。”
“咋了咋了?”崔胖興緻勃勃地湊過來。
“诶呀呀,怪就對了!”張大爺面色嚴肅,眼睛瞪得跟閻王爺似的,壓低了聲音說:“那裡是個鬼屋!”
...... ...... ......
“到花溪鎮了?那邊怎麼樣?”
電話那頭,沈思筝在跑步,腳步有節奏地落在跑步機上,發出砰砰的聲響,像是振奮人心的擊鼓聲。
不過此時,步梨比沈思筝還要振奮。
“筝,我跟你說,這邊空氣太好了!你知道我現在在哪嗎?在海邊!腳下就是金燦燦的沙粒!”
步梨一手拿着電話,另一隻手拎着鞋,光腳走在沙灘上。
雖然入了春,這裡水天開闊,陽光明媚,但沙灘依然是涼的,反倒是海水更暖和些。步梨挽起褲腿,蹚在水中,暖洋洋的水面沒過腳踝,海浪退去時,将身上的疲憊也一同帶走。
海風從側面刮過來,帶着涼意。
步梨拿着手機,咔嚓幾下一連拍了好多照片,一并給沈思筝發過去。
沈思筝感歎道:“你多拍點照片,完了發給我欣賞欣賞,我是沒空去了。”
“香瓜,你要在那兒待幾天?等回了江北,來找我吃飯啊。”
步梨心道這是個好地方,要山有山,要海有海,“我打算長住在這兒,不回去了。”
沈思筝一愣,“長住?那你住哪?”
“老家啊,我爺爺奶奶的老房子就在花溪鎮,那房子一直空着,可以拎包入住。”
...... ...... ......
傍晚,太陽落山,天色漸漸暗淡。
步梨背着畫闆在花溝縣城的海邊畫了幅畫,看完了海,吹完了風,累了便找了個咖啡廳歇息。
從縣城去往花溪鎮的班車還有一個小時才發車,步梨點了一份下午茶套餐,蛋糕有點甜,咖啡的味道也一般,但旁邊客人的談話卻很有意思,她豎着耳朵聽了一會兒。
倆人還穿着校服,應該是高中生放學了。
女生道:“等回了鎮上,你能不能送我到家門口啊。”
男生顯然是樂意,又有些不解:“哪回我不送你到家門口,今天怎麼還特意說?”
女生道:“最近鎮上鬧鬼,你沒聽說嗎?”
男生不信,“哪有那種事?”
女生一本正經地道:“聽說那房子從前就死過人,一周前生哥去那裡送快遞,親眼看到那屋子裡有個穿一身白裙子的女鬼,頭發到腳脖子那麼長,就在房子裡來回飄啊飄的,還隐約傳來陣陣哭聲。”
步梨雖說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但聽到他這般精彩的描述,頓時也好奇起來,想着有機會去鬼屋看看。
她忍不住将身子湊過去,禮貌問道:“你們剛才說的鬼屋在哪啊?”
“在綠柳街12号。”
步梨點點頭,她沒聽過什麼綠柳街,到了還得打聽一下。
好多年沒回來,小小的花溪鎮居然都會鬧鬼了。
她在心裡默念了一遍地址,準備明日白天正午陽氣足的時候再去看。
......
晚上七點鐘,步梨準時坐上了開往花溪鎮的班車。
她将車窗微微開了個縫兒,有風吹進來,開始覺得涼快,沒多久卻又冷得受不住。
步梨便将窗戶又關了。
車窗外,一排高挺的楊樹後面,落日火紅,似是鑲了金邊,遠遠懸在天地交界處,但也就是眨眼之間,步梨也記不得才過了幾分鐘,那紅日便隻剩了半個,沒過一會兒便像個嬌羞的姑娘一般躲到了地底下。
随着日頭落下,光線暗淡,讓人心裡莫名有些發慌,雖然她小時候在爺爺奶奶家住過一段時間,但從沒有自己在花溪鎮走過,而且過了這麼多年,如今的花溪鎮也成了很受歡迎的海邊旅遊景點,聽說村裡變化很大。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順利找到家。
車子一路颠簸,她靠着座椅,迷迷糊糊地睡了去,等再醒來,耳朵裡傳來一道不标準還帶了點口音的廣播聲。
“花溪鎮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