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既澤這幾天幾乎沒有合過眼,甚至身上還是穿着那天的校服。
他坐在醫院冰冷的椅子上,眼神呆滞地盯着地面。
直到搶救室裡護士提醒他要拔管了,他才回過神,如同行屍走肉般走到薛鳳華的病床前。
床上的女人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全身插滿了管子,嘴巴有些發紫。
沈既澤俯下身,低聲呢喃道:“舅媽,對不起……我對不起你,你能不能醒過來,我還沒讓你享福呢……”
可薛鳳華再也不會眯着眼笑着回應他。
她才隻有五十幾歲,卻滿頭白發,臉上的皺紋清晰可見。
薛鳳華是腦出血走的,她有先天性血管瘤,之前為了省錢從來都沒有去醫院檢查過。
再加上平時勞累過度,人當場就沒了。
等沈既澤發現她的時候,為時已晚,送去醫院搶救,可醫生直接了當的告訴他沒救了。
達達親眼看着自己的媽媽倒了下去,再也沒有醒來送他去上學,他這個年紀也知道一些事情。
他沒有哭,隻是一個人坐在床上,抱着薛鳳華親手縫的娃娃。
親戚問他,他也不說話,挺直着小小的身闆望着窗外。
護士早就對這種場面見怪不怪了。
“你們派一個家屬去總台簽字,我準備拔管了。”
一旁的夏軍強撐着身子對沈既澤說:“我去簽字,你在這陪着你舅媽。”
他也上了年紀,心髒受不住這些。
護士看着心髒檢測儀,念着拔管時間,地點,随後利落地将長長的管子從薛鳳華的嘴裡抽了出來。
沈既澤看着儀器上原本起伏的折線在拔管的一瞬間掉成直線,他站在病床前,一言不語。
這個世上又少了個真心愛他的人。
他處理好和殡儀館的交接後,魂不守舍地在醫院外邊抽了一根煙。
打給溫爾語的那通電話結束後,他摁滅煙頭,長籲一口氣。
分手是最能及時止損的方法,他不想再連累她了。
*
第二天,溫爾語到學校的時候,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陸章來收作業的時候,見溫爾語沒有反應,便問林橙。
“她怎麼了?”
林橙給了他一個複雜的眼神,示意他不要多問。
随後,她從溫爾語的書包裡拿出作業本遞給了他。
上午的課溫爾語根本就沒有聽進去多少。
林橙在旁邊都快愁死了,她在想該怎麼轉移溫爾語的注意力。
忽然一個想法在她腦海裡浮現出來,她把趴在桌上的溫爾語拉了起來。
“我聽說明天的活動課有跳蚤市場。”林橙說,“陪我一起去參加吧。”
“橙橙,我現在沒有那心情,你找别人陪你吧。”
溫爾語正要重新趴下,可下一秒,她突然坐直,眼神一亮。
“有了!”
林橙一臉懵::“有什麼了?”
溫爾語終于笑了:“明天你就知道了。”
*
操場上全是同學們擺的地攤。
其中一個攤子上圍滿了人。
溫爾語站在人群中間賣力地講解着地上的東西。
“來來來,你們再看看這個包,伊瑟拉經典款,官網售價29999,現在已經絕版了,今天在我這隻要這個數。”
她朝衆人伸出四根手指。
“2999。”
“呃……她是來做慈善的嗎,直接一折賣了?”
“可誰會買啊,就算打骨折價,我們也買不起。”
“這包還不知道是不是正的呢?”
“應該是真的,我媽也有一款這個包,這上面的logo和面料一看就不是盜版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