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信哎喲一聲，後退一步，摸摸紅豆的頭：“紅豆，你的力氣又大了。”

紅豆改拉程信的手，指指食堂。

“你餓了？正好我也餓了，一起去吃飯。”程信确實餓了，卻沒什麼胃口，強提精神帶着紅豆去食堂，發現那裡已經坐了不少人。

“看來我們來晚了。”程信帶着紅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笑着說：“開飯吧。”

話音剛落，一份米飯，一份帶着三塊雞肉的青菜出現在程信面前。

若是以往，程信第一時間就會把三塊雞肉吃掉，再慢慢吃青菜。然而這次，他看着青菜上點綴的三塊雞肉，仿佛聞到了當時覺得陌生現在卻記憶深刻的血腥氣。

他極力穩住心神，然而沒用，眼前又浮現出那雙毫無光澤的眼睛。

“嘔～”程信捂住嘴，站起來匆忙扔下模糊的一句：“你們吃吧。”

看到程信這樣，幾個小孩子的眼睛紅了，其他孩子的臉色也極其難看。有人突然恨恨地說：“要是讓我知道是誰……”

所有人的眼裡都浮現殺氣。

程信躲到角落裡吐了個天昏地暗，然而他肚裡空空，吐了半天，隻吐了些酸水。

他拍拍自己的臉，想要顯得精神些，整個幫會就他一個大人，他一定要撐住。

他來到幫會大廳的台階上坐下，看天看地看花看草，極力不讓自己想起那雙眼睛。他在心裡勸自己：死人而已，有什麼好怕的，死人不會動也不會說話，算起來比活人安全多了。

他如此這般想了好幾遍，終于覺得好了一點。他又想到浩天幫，想到江天，心裡的恐懼卻怎麼也遏制不住。

浩天幫和連勝幫是鄰居。

江天和連幫主每次見面都是笑呵呵的。

浩天幫和連勝幫的許多幫衆彼此也認識。

然而，一夜之間，浩天幫将連勝幫屠了個幹淨。

他還在浩天幫裡待了二十來天。

程信抱住自己顫抖的身體，心裡的恐懼如同海浪一樣，無盡無窮。

丁丁跑了過來，嘴裡還喊着：“程信哥哥。”

程信連忙做了個深呼吸，說：“你怎麼來了？吃過飯了？”

“吃過了。”丁丁直接往程信懷裡鑽，貼着他抖個不停的身體。

程信抱住丁丁，感覺到懷裡軟軟的小身體，忽然覺得，就算是為了這些孩子，他也該振作起來。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程信直到半個月後才好些。在這期間，他吃不好睡不好，夜夜噩夢。他不想影響其他人休息，幹脆搬着被褥在幫會大廳打地鋪，他一個人，無論怎麼尖叫都沒事。

半個月後，程信伸了個懶腰，覺得天也藍了樹也綠了，招手叫一幫亂跑的孩子過來：“來，給你們講個故事。”

孩子們馬上跑了過來，驚喜地說：“程信哥哥要講故事了。”除了聽故事，他們更加驚喜程信哥哥恢複了。

程信席地而地，孩子們則圍着他。程信想了想，說：“今天講一個了不起的音樂家的故事吧。音樂家，就是用音樂感悟心靈的人，跟青龍和朱雀可不一樣。”說到這裡，他忍不住笑了：“我好久沒聽到他們兩個吹笛子了，現在吹得還那麼難聽嗎？”

孩子們笑了，一個孩子搶着說：“程信哥哥，他們現在吹得沒有那麼難聽了。”

“不錯，有進步。”程信表揚了他們兩句，回到要講的故事上來：“我說的這個音樂家，叫貝多芬，他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人，在音樂上非常有天分。他創作的音樂，能讓聽見的人流眼淚。呃，我是不太理解這種境界，反正很了不起就是了。”

“哇。”孩子們哇聲一片，雖然也不明白聽音樂聽到流淚是什麼感覺，但不影響他們震驚。

“但是，就在貝多芬的音樂才華剛剛被大家認識到的時候，他突然聽不見了。”程信指指自己的耳朵：“完全聽不見了。”

“啊。”孩子們都吃驚了。

“一個音樂家，耳朵聽不見了，你們覺得他還能繼續當音樂家嗎？”程信問。

“不能了。”孩子們異口同聲地回答。

“錯！”程信伸出右手食指搖了搖：“他不但繼續當音樂家，而且創作出了比以前更好的作品！”

“啊！”孩子們更加震驚。

“因為他對音樂真正熱愛，那些音符都在他的心裡，聽不見的隻是他的耳朵。他把心裡的音樂創作出來，反而達到了音樂的極緻，成為了舉世聞名的音樂家。”程信頓了一下，垂下眼睛，說：“困難隻能打倒普通人，真正了不起的人是打不倒的，無論是什麼困難。”

他雖然不是了不起的人，也不想被打倒，既然已經穿越到這個世界，就要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