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可以裝作聽不到的嗎?”
事實上并不能,一頭霧水被拉過來的崔勝澈也确實在大發雷霆,因為在他眼中像尹淨漢、洪知秀和慕玧安這樣不妙的排列組合,可以直接為他的不幸畫上等号:“鬧完了沒?你們自己聽聽這像話嗎?”
三個95哥line拉開凳子坐成一圈,唯獨慕玧安立在一側,也不敢露出多張揚的表情,活像被罰站的小孩。崔勝澈戰術向後仰,在洪知秀和尹淨漢的沉默中,将不可置信的視線投向了慕玧安,她隻能讪讪地挪開眼睛。
“說實話,其實我也沒有那麼相信,可是慕玧安要是敢拿這個來開玩笑的話,應該也能料想到自己的下場。”幕後推手尹淨漢扼腕歎息,語氣還是悉數平常,隻是不斷流露出的不安小動作,顯露了他并沒有那般平靜:“她也說了,是真的瞞不下去才跟我們講的,這個本來也是圓不了的謊,再觀察一段時間也行。不過Shua好像很笃定的樣子?”
洪知秀點點頭:“我其實聽到那天珉奎和玧安的一場談話了,應該是珉奎撞見了那會兒,他們慌張的聲音聽得挺清楚來着,隻是當時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啊?哥那時候就在偷聽我的牆角嗎?”沒料到這麼早便露出過馬腳,慕玧安兀自震驚,試圖插話進去:“那哥怎麼不……”
什麼人啊真的是!
“你安靜點,現在沒你說話的份兒。”許是聽到她的聲音便透支了些許煩躁,崔勝澈心煩意亂地撩了一把頭發,被尹淨漢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腳:“鬧出來這種烏龍,你不聽當事人解釋,是準備就聽我和Shua兩個人講?”
“這如果真的是你們的整蠱,或者什麼愚蠢的隐藏攝像機,”崔勝澈四顧環繞,一雙眼睛瞪得巨大,可能是出于對他魔法師朋友們後天培養出來的不信任,再三警告道:“你們就死了,真的死了,知道嗎?”
“勝澈啊。”洪知秀些許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我們有沒有在說謊,不是能看出來嗎?”
雖然總會在同歲朋友的捉弄下毫無招架之力,可還是如此平等地了解他的每一位成員,屬于成年人的玩笑話和正經場合的界限又始終明顯,崔勝澈隻是被那尚淺的常識束縛住了。
換崔勝澈說不出話來了。他不多做言語時,氣氛總是會微妙的變得有些可怕,以至于他站起來的一瞬間,慕玧安還以為崔勝澈氣勢磅礴,要跳起來上上下下地審問她個八百回合。
結果崔勝澈明顯也心緒不穩,險些被不自量力的凳子腿絆了一跤,心氣不順地踹了其一腳,然後擡眼看向她,語氣也十分别扭:“過來坐。”
“啊?我?”突然被點名的慕玧安誠惶誠恐,不知眼前箭弩拔張的三方會談是何時結束的:“我區區一個忙内,這不好吧……”
“Coups,她隻是可能變成女孩子了,其實沒有變成殘廢。”
“讓你坐你就坐。”崔勝澈無視了尹淨漢的沒話找話,無力地向她擺了擺手,似乎還想闆起臉,最後隻是長歎了一聲氣摸出手機:“不是……你說俊,The 8和金珉奎知道了是吧?各種意義上的撞見了?”
她不敢拒絕這略帶強勢的好意,乖乖地正襟危坐,然後點點頭:“對的。”
“我回頭會和他們聊的,有關你的事,你不介意吧?”見慕玧安又緊張地搖了頭,他便接着說下去:“我知道這個無法确認……但是如果你沒有失心瘋的話,應該還不至于在這方面産生判斷錯誤,有些變化其實我也有觀察到,但是……算了,暫時先不要和公司的任何人說,如果有你因為身體不适沒法參加的活動,從今天開始我會幫你留意。”
不是第一個人這樣評價了,慕玧安沒忍住,弱弱地舉手提問:“到底什麼變化?”
崔勝澈短暫地将視線下垂一刻,又飛快甩回來,欲言又止一個來回:“生活習慣。我沒有說我完全相信或者接受這個事實,現在,隻是按照你提出的内容做出解決方案,你,你到底什麼情況,我還是再看看。”
“知道了。”崔勝澈嘴上說着不相信,卻不停歇地下達了一長串指令,如今還已經在用看外星人的眼神打量她。慕玧安忽然有股不自在,隻是在這關頭,也不忘記提要求:“不過能再幫我個忙嗎?我想睡圓佑哥的床,當時是跟他睡了一晚上才忽然變成女孩子的。”
“你還想睡圓佑的床?心挺大啊。”崔勝澈瞬間瞪圓眼:“我還在想你會不會不方便,想給你定一個外面暫時的住所來着,真是多慮了啊,我看你如魚得水的。”
“哈哈,哥你看你說的,咱們都多少年了……”慕玧安輕咳一聲轉移話題,心裡雖然對搬出去求之不得,也知道這有多不現實。正是崔勝澈歸隊合體的好時期,他們又因為世巡有段時間沒回歸,正要專注于音樂活動是其一,全首爾又那麼多雙眼睛盯着是其二;她一個中國綠卡突然出去獨居了,什麼奇怪的負面謠言都要往外傳了吧。
多事之秋,還是不要為團體惹出不必要麻煩來。
此時幾人的談話被一陣敲門聲打斷,是前來傳話的夫勝寬:“嗯?都在這裡啊。Woozi哥叫玧安去簡單試下音,你們聊完了嗎?”
“聊完了。”尹淨漢反應最快,向仍舊些許呆滞的慕玧安使了個眼色:“去吧,快去。”
本來也不該長久地處于待機狀态的,可慕玧安一想起今天竟然在意料之外,徹底捅破了上頭三個哥哥的那層薄紙,就無端地想要找個地縫鑽走。過分令人疲憊的東躲西藏時期會消耗掉慕玧安對當天生活的熱情,三番五次不按預想運作的計劃亦然。慕玧安在結束當天試音之後,便成了被拔掉塞子的氣球人,整個人蔫頭耷腦,打不起什麼精神。
主要是怕一打起精神,就對上崔勝澈在某處永遠注視着她的那雙大眼睛,慕玧安便由心底地感到害怕;老大貌似是不親眼看到真相就絕不輕易罷休的類型,她都怕他下一秒沖過來驗明她正身。
因此晚飯時全圓佑往她碗裡夾了一塊奶油蝦時,她險些沒反應過來,距離送到嘴裡就差了三秒鐘:“啊……什麼呀?哥要謀殺我嗎?”
她對蝦類過敏,小時候嚴重時會呼吸不暢,後來誤食了最多會起些紅疹,但也絕對是慕玧安一類的禁止食物。全圓佑淨喜歡在吃飯時往她碗裡投送些有的沒的,炫耀自己胳膊長似的,慕玧安也心安理得地接受。
結果這次好心辦了壞事,他顯得也十分抱歉:“不好意思,忘記了。”
慕玧安擺擺手表示沒關系,繼續味同嚼蠟地咀嚼,開始思考被總隊長安裝隐形監控的日子到底該怎麼過,好像人格被揭穿也不過是一個念頭的時間。崔勝澈沒提過和其他隊友交代一事,當然,可能他本人都稱不上完全确認……可是她就是如假包換的女兒身,沒得到這方面的指使,她還要繼續瞞下去不成嗎?
和全圓佑的事也不算就此為止,在她用過晚餐後繼續在單人間使用遁地技能時,全圓佑敲開了她的房門,手裡抱了兩條幹淨收好的毛巾:“我買多了,你有需要的嗎?”
“什麼啊,是圓佑哥給我準備的賠禮嗎?”她略微放下了警惕心,揉了揉眼睛笑道:“沒關系的,我自己有時候也會不小心吃到蝦,真吃了也不會嚴重到去醫院那樣……就是紅腫一片很煩人,總是要一兩周才會消掉。”
“是嗎?”
這算什麼回應?
“哦……對呀?”慕玧安被他不輕不重的一句反問弄得心慌,按理說她和原主身上一切特質都完全吻合,雖然沒仔細求證過,可他們分明便是平行世界除了性别外,完全相同的存在。方才餐桌上,全圓佑也夾回了那隻蝦,金珉奎還打趣他幾句呢,慕玧安便沒多想。這不過是客觀存在的特性罷了:“怎、怎麼了?”
他搭住毛巾的胳膊垂下去,一同變得閃爍不明的,是他藏在鏡片後的那雙眼睛。全圓佑上前了一步,頓了頓才開口,聲音沉沉的:“玧安在練習生時期隻吃過一次海鮮,那時候他很嚴重地哮喘,看起來像呼吸不上來,話也說不明白,然後我和勝澈哥他們手忙腳亂地把他送去醫院。在那之後到現在,他跟我們活動期間從來沒有再吃一次蝦。”
“在出道到現在的五年裡,他連回家的次數都很少,一直是跟我們待在一起。出道至今的五年,他再也沒過敏一次,更沒有存在過一兩周都消不去的紅疹。”
慕玧安後退一步,在他平靜的陳述中聞到了大事不妙的味道,在整理好情況之前,下意識準備先去關門。孰料全圓佑反應也很快,先一步用胳膊抵住了門闆,然後不客氣地向前一步闖入她的房間:“最近總待在屋子裡是有原因的吧。”
他反手關上門,徹底斷絕了慕玧安的所有退路,而銳利的視線卻始終落在她身上,不曾挪開過半寸:
“現在可以說了嗎?有關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