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中國菜了。”
慕玧安收到消息後的五分鐘内,便在六樓搜刮出了冰箱裡的土豆、半顆吃剩下的白菜,以及全圓佑留在桌上的半聽可樂。她将電腦上的視頻視頻按下暫停,給崔韓率回撥過去電話:“你知道怎麼腌雞肉嗎?”
崔韓率誠實地否定:“不會。”
“你把冷凍櫃裡的雞肉拿出來用溫水泡在碗裡,等解凍之後,再切成小塊,然後把料酒醬油……”意識到自己講話速度過快,他可能壓根記不住繁瑣的過程,慕玧安心急地抓了一把頭發:“啊算了,你等我一會兒,我去找你。”
對方默了默,随即欣然應是。
她一時沒想明白崔韓率的語氣為何如此愉悅,頓了頓才有所領悟,畢竟當下能使喚動慕玧安下廚的,大概隻有崔韓率一個人了吧。
慕玧安和原主都痛恨做飯,因為最初學習這項技能的初衷也不是為了取悅自己,完全是出于生活所迫。練習生時期開銷拮據,去餐廳消費完全是一種奢侈,而在超市買的一包菜和一瓶油,可以翻來覆去炒到保質期後三天。而年幼時的慕玧安又何等嬌貴,不飽口福決不罷休,于是逐漸練就了用一瓶醬油和一勺糖鹽,能美味料理出世上所有食材的本事。
有了錢誰還親自開火,金珉奎慕玧安如是說道,最終耐不住十餘個嗷嗷待哺的成員,被好脾氣的李碩珉一次次哄騙進廚房:“最後一次!”
話雖這樣講,在綜藝裡挑起夥食大梁的黑泡雙嬌也不過就是耍個嘴皮子的瘾,在沒有人安排的情況下,已然形成了自動走向竈台的一種自覺。興許是ENFJ的特性,金珉奎和慕玧安在團隊中都存在着一種反向依賴感,被抓去做苦力并沒有不情願在其中,反而隐隐約約享受着被集體需要、必不可缺的身份認同。
在出道初期,慕玧安照顧哥哥的次數還多些,那時公司條件不好,活動期有連軸轉兩三天都吃不上一口熱乎飯的時候,不管是體重管控還是開銷問題,想在放送結束後聚餐都是一種奢侈。回宿舍看到累得沒精神的成員,金珉奎癟了癟嘴,慕玧安叉起腰,不約而同朝對方發出訊号——煮一鍋面怎麼樣,你再順便炒個菜?
随着組合蒸蒸日上的發展,收入和生活條件成正比一路改善,現在便是想吃首爾最頂級的什麼山珍海味,不過是一眨眼就消費完的簡單故事。當然也可能是十四個人的飯量本就不是幾個會做飯的成員能随便應付的,總歸在确信每個成員頓頓吃外賣,靠積蓄也能堅持至少一年的那一刻,慕玧安就徹底單方面卸下了大廚的擔子。
如果,不計入一直在給崔韓率這個例外開的小竈的話。
永遠對食物抱着十二分熱情的崔韓率,在一番熱情品鑒後,也時常會用贊賞的目光打量着他的兩位廚師——樓層限定版文俊輝,以及無處不在的慕玧安。
原主雖然小了崔韓率一年,兩人之間卻不存在韓國那套年齡體質下的枷鎖,始終以十分自在的模式相處着,也早早便商定好做平輩朋友。跨語言的腦電波交流不易,彼此相見恨晚的四次元星球來客自然十分投緣,因為崔韓率是成員裡難得的會講道理的類型,所以慕玧安從不會拒絕他的任何請求。
更何況看他吃播的确有着滿載的成就感,慕玧安欣賞着他溢于言表的幸福,偶爾會托着腮思考Vernon此人的内在結構。是組成部分簡潔到有些可怕的孩子,概括來講除了享受人生和拓展新域之外,竟然不存在太多盤枝錯節的瑣碎内容了。
正因為過分的純粹,崔韓率于慕玧安而言,才是愈發珍貴的朋友吧。隻是被記憶裡那一縷延續的情緒拖拽着上了樓的慕玧安還是沒想明白,她到底為什麼要替崔韓率開火來着?
文俊輝和李碩珉在公司錄音,慕玧安便把另一位閑在八樓的李燦拎出來打下手:“來,好兄弟,幫我洗菜。”
李燦看了看戴着耳機搖頭晃腦的崔韓率:“你怎麼不叫Vernon哥去?”
“你看他拿刀你放心嗎?”慕玧安做了十分誇張的震驚表情,确信成功把李燦唬住之後,又實施了糖衣炮彈策略:“燦呐,你身為我們Seventeen的棟梁,必不可缺的成員,KPOP的未來,什麼事都做得那麼好,我隻放心你來做我的助理啊。”
“知道了知道了,你話真多。”人類永遠會受用于浮誇缥缈的稱贊,李燦此刻的嘴角已經和太陽比肩,順從地抱過那顆白菜走向廚房。許是聽到她心情愉悅地哼起了歌,被她套路了七八年的李燦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不對,他在跨入門檻時忽然回頭:“喂,你安排給我的工作又不需要拿刀!”
“诶呀燦~”準備腌制雞胸肉的慕玧安抽空對他撒嬌,擠眉弄眼地胡亂wink一番,在唯一親故面前果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我們最好的燦尼,燦hiong,燦歐巴~”
許是被她的媚眼和捏着嗓子的稱呼吓到了,李燦險些被門框絆了一跤,還是十分受用地應下來:“好好好,哥肯定幫你做。”
“呀李宗燦!”準備坐下的慕玧安又一瞬間跳起來,在李燦驚疑地回頭,以為她又要鬧什麼幺蛾子而機警地關上門時,聽到她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洗完之後,記得幫忙切絲,我值得學習的令人尊敬的哥哥。”
不得不說這的确是合他胃口的話,隻是不回避起來還不知道有多少活要夾縫塞進來,李燦“噢”了一聲,幹脆地将廚房的門關了個嚴實。打發完李燦去料理蔬菜,慕玧安便也不再專注于那幾塊尚未解凍的雞肉了,而是坐下來拆了一包茶幾上的膨化食品:“這是俊哥買的嗎?”
桌對面的崔韓率不知何時将耳機取了下來,認可地點頭:“是的,中國小零食真的很好吃。”
然後兩人就陷入了一陣沉默,背景音是廚房嘩嘩的流水聲,以及他調成外放的輕調音樂。原本相處來最舒服的模式便不是無休止地談話,而是同處一空間,還能自在地各做各事,慕玧安和崔韓率當下便是如此。
可能是本能的對崔韓率敏銳程度的不信任,以及抱着“好像Vernon知道了也沒太大關系”的想法,慕玧安無比迅速地适應了與他的相處模式,并時常樂在其中。
她在研究包裝袋背面的成分表,試圖通過閱讀天花亂墜排列組合的添加劑,來打消對其上瘾的念頭。而崔韓率似乎在低頭整理歌單,順便暫停了外放的音樂,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聽說你去探班Nu’est哥哥們了?”
此言一出,瞬間勾起了一些她不大美好的回憶,慕玧安險些被卡在嗓子裡的碎屑嗆個半死,咳了半晌才接過崔韓率遞到手邊的礦泉水:“嗯……嗯,是去了。”
“怎麼樣?”
天知道她有多無辜,在那日收到崔勝澈安排行程似的定式消息時,慕玧安還一頭霧水地回了一句:“師兄團拍MV,我為什麼要去?”
随即是崔勝澈照例的兩秒靜默和來自老大的壓迫性視線,相處幾月有餘,慕玧安也摸索出了這是他連珠炮似輸出的前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滑跪再說:“對不起,是小的多嘴了!去,咱們去大份的!”
顯然這句敷衍且熟練的道歉并沒有令崔勝澈滿意,他被打斷了幾秒鐘的思路,又很快找回蓄滿的怒氣值:“你說為什麼?是我想天天帶着你去人家拍攝片場添麻煩嗎?還不是旼炫回來之後你回回哭天搶地的,明明成天在公司擡頭不見低頭見,還非要去湊熱鬧。”
這倒是真的,Pledis一共才多大一點公司,旗下活躍藝人也隻剩Seventeen和Nu’est兩組,要說結束世巡後碰不上,完全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主要是對慕玧安而言,這并不是她了解的團體,在她曾經經營的世界裡,除了“Seventeen師兄”這個标簽外,便再沒留下太多特别印象了。
且她平衡隊内關系便殚精竭慮,實在分不出神去認真回想與團隊外的相處細節。逃避是最有利的武器,即便是乘一班電梯都會偶遇的關系,慕玧安仍舊能用一劑萬能微笑糊弄了事。
真的不熟啊不熟啊不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