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外的打趣玩鬧都不作數,洪知秀一眼睨過來,慕玧安還是灰溜溜地夾起尾巴跟到了他房間。幾月不見,屋内還是熟悉的擺設,他還是沒忍住東摸摸西碰碰,好似第一回被邀請觀光似的:“這個杯子還放着呢?哥你書架上擺件變多了啊,喔哦,雜志是最新拍的?”
洪知秀關好門轉過身,視線又輕飄飄落在他身上。還不及他開口,慕玧安便拍了拍他座椅靠背,拿腔捏調地征詢:“我可以坐在這裡吧?”
“我也不會說不許。”無非是在不動聲色地反擊他這一程裡刻意保持的距離感,洪知秀終是被他幼稚的報複逗笑,起身替他抽下那本雜志遞過去:“你不在的時候拍的,不過現在沒人會代替你的工作了。”
“什麼啊?我還沒跟你深情坦白呢。”不料他這般順理成章地蓋棺定論,慕玧安一頓,仰起腦袋,眸色要多無辜便有多無辜:“什麼叫替代我工作……哥現在情緒上是在偏袒她嗎?那個來路不明的人比你的親弟弟還值得關心?”
關心嗎?如若這兩位慕玧安冥冥中真的存在某種聯系,正如冒名者擁有他的部分記憶一般,他們家的聰明忙内肯定早學會了獲取信息的方法。洪知秀對待陌生人的态度不必贅述,慕玧安還素來是恃寵而驕那個——講出他更關心别人的話,慕玧安本人都會覺得離譜吧。
不過是小屁孩長大了,學會說反話了。
因此一番抑揚頓挫的聲讨落下來,洪知秀立在書桌旁揉了揉眉心,還是幹脆忽略了他沒頭沒腦的胡攪蠻纏:“那跟我坦白吧,小安,科學都無法解釋的事情……我不想再耗費腦細胞去仔細思考了。”
慕玧安朝他伸出手,洪知秀挑起眉:“這是個很長的故事嗎?”
見他理直氣壯地點點頭,洪知秀奈何不了他,隻能伸手按住被慕玧安搖動亂晃的轉移:“知道了,我去廚房給你倒水。或者,你更想喝果汁?”
“我可以喝碳酸嗎?”
被委托人擡頭看了看時鐘,溫和拒絕道:“不可以。”
其實從洪知秀笑容滿面地再度離開房間時,慕玧安就該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性。可是一段時間的未接觸,到底是磨滅了幾分他那向來銳利的警惕,慕玧安的更多注意還是在那本花裡胡哨的雜志封面上。
他伸出手仔細數了兩遍,是十四個人沒錯,主頁也龍飛鳳舞地簽着Seventeen的名字;他在異世界留意過這次拍攝,一模一樣的發刊日期與概念,暢銷程度與絕叫反響也如出一轍,唯獨他的存在被徹頭徹尾地抹去了。
事到如今,他倒也能泰然自若地一笑置之,隻是心緒難免還有些未沉澱下來的複雜:“……呵。”
原來宇宙中存在那麼多種荒謬滑稽的假設,慕玧安的視線停滞在那張與他一個模闆拓印出的清秀面容,如果不是他親身經曆了堪比穿透生死還離奇的這一切,又該如何去評價這難以置信的命運置換。
幾個月的時間太短暫,慕玧安辨不清楚,那是不是他本就該還給她的機會與夢想。
不過更棘手的問題還是擺在了眼前,洪知秀遲遲未歸,再進門不僅替他貼心地帶了一大杯溫水,還有另外兩位一頭霧水的95 line。知道他是不喜歡獨享消息的正人君子,慕玧安和崔勝澈對視的一瞬間,眉心還是不争氣地跳起來:“嗨……哥?”
不就是并非本意穿越了嗎,洪知秀同他多大的仇啊,非要拉全團最不能得罪的兩位食物鍊頂端來為他當衆處刑。
那是來自總隊長的壓迫,長兄如父的威嚴,慕玧安即便是自小在他面前放肆慣了,一想到兜了這麼大一個秘密瞞着他,還是情不自禁地立正站好:“這麼晚您大駕光臨……”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道理尤其能應用于上房揭瓦的忙内身上,崔勝澈迅速用視線将他上下掃視了一遍:“Shua叫我們來的,你們和好了?什麼事要說?”
洪知秀也笑眯眯地将水杯塞到他手裡:“解渴的水也帶來了,聽衆也已經幫你找來,請開始講你的演講吧。”
慕玧安盯着他瞧,洪知秀停了半刻,才重新伸出胳膊揉了揉他腦袋:“都回家了,沒什麼不能說的。”
心裡那顆上下搖擺的石子終究是穿越空谷,清脆一聲落了地。
到底還是在腦海中翻來覆去假想了許多次重逢的場面,這天又遲早要降臨,慕玧安花了十分鐘便條理清晰地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濃縮好一吐為快。尹淨漢和崔勝澈其中想打斷數次,都被洪知秀不做聲地攔住了,這個毫無邏輯可言的故事才得以逐漸豐滿充實。
夢境、墜空、時空交錯、記憶閃現,間歇性的相彙與毫無征兆的返途,他被動地離别又重逢。
終于在慕玧安一口氣悶完杯子裡僅剩的水後,熱火朝天的單口相聲才告一段落,側卧在床上的尹淨漢即刻在短暫寂靜中追問道:“然後呢?”
“沒了啊,然後我就回來了。”睿智的尹淨漢露出那幅茫然不解的神色實在罕見,慕玧安瞪大眸,他語言組織能力還沒差到連尹淨漢都意會不到吧:“這不現在活生生站在你面前嗎?”
“哦。”對方吐出來一個沒意義的音節,視線投向玄關垂下眸不知所思的洪知秀,沒得到回應後又迅速将目光兜了回來:“那……那你還記得left & right編舞嗎?後天我們就回歸了。”
是記得沒錯,可這樣的提問也太出乎意料了,慕玧安差點咬到自己舌頭:“不好笑,淨漢哥。”
“哈哈哈哈,我也覺得。”尹淨漢笑得有些勉強,瞟了一眼崔勝澈稱不上明朗的臉色,抱過枕頭含糊應道:“我就想活躍一下氣氛嘛,但如果你不記得真的會被Hoshi教訓的,提前給你打好預防針。”
“所以說之前跟我們相處的一直是,另一個,完完全全、從身到心都是女生的,女孩子?”解除了石化狀态的崔勝澈聲音也不大平穩,大有越擡越高的趨勢:“呀所以、所以我們……那根本不是你?”
感受到老大席卷而來的情緒風暴,慕玧安後知後覺地開始害怕,縮在座位上大氣不敢出:“噢,是的呢,勝澈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