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她不經大腦過濾就選擇的出場方式太過炸裂,中氣十足的一嗓子吼下去,本人也在休息室裡長久的寂寥之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尴尬。起先已然演變的些許焦灼的氣氛被她攪了個七零八落,都将雙手恭順搭在身前的女人頃刻間僵在原地,似是對突然扭轉的事态感到無措。
隻聽得幹巴巴的一句:“玧安xi……?”
瞥了一眼還立在洪知秀身後的攝像,慕玧安三兩步走過去扣住了鏡頭:“我也沒有刻意針對的意思,可既然說是要給我賠不是,也沒必要這麼有創意吧。又是來找我隊友哥哥東拉西扯,還玩上了——你這是,隐藏攝像機環節?”
的确是太難預料的狀況,早在先前吃過虧的當紅愛豆,在輿論的風口浪尖上不僅并未對他們避之不及,還堂而皇之地跑到電視台二度對峙。先前算準的避讓和變向妥協統統化為泡影,慕玧安的态度成了猜不透的謎團,而當事人已經閃亮登場,想進一步拉洪知秀下水自然絕無可能。
見她破門而入時也并沒什麼反應的洪知秀,聞言倒是笑得柔和許多,低下眼優哉遊哉地晃了晃咖啡杯:“小姐,果然是專業放送人啊。”
她先前為了軟化洪知秀态度而編造的違心胡話,興許起先就沒被洪知秀聽進去半句,現在更是與慕玧安面面相觑、完全下不來台的情形。
在明晃晃被拆穿的把戲前,那女人仍舊不肯放棄掙紮,面色紅了又白,還是第一時間撇清關系:“對不起,這樣說來可能很難叫人信服,但攝像機不是我擺放的,這其中可能有什麼誤會。玧安xi來的話,那麼我就認真再向您道一次歉,從沒想過照片會向外傳播。”
她話音還未落,慕玧安就歪着腦袋迅速打斷:“沒事的,人都來了,過會兒正常參加電視台有關此事的讨論會議就可以了。身為當事人的證詞是多強有力的澄清啊,是我提前感謝你才對,我慕玧安的聲譽可全堵在你們身上了,你那個同夥也來了吧?”
蓄力朝慕玧安身上潑了這麼一大桶髒水,能安了好心思才怪,她到場是一回事,屆時又大有可能找由頭推脫離席,怎麼可能順着他們意配合地解決這場鬧劇。果真慕玧安漫不經心的一句話抛出來,她當即便停了停:“是的,隻是剛才他一直沒回消息……我現在就去找他。”
這一去還能有回嗎?慕玧安見她轉身後退,開門離開一系列動作極為迅速絲滑,立刻跳腳起來,拔腿就要追過去:“喂!你……”
“不用管她。”還未燃起的旺盛火力半途熄滅,洪知秀輕易攔住了下秒便準備彈射起飛的慕玧安,由她傳來的聲音仍舊輕輕柔柔。下巴磕在他冷不丁伸出的一隻胳膊上,其實根本并不太疼,她還是為想象中的痛楚而倒吸口氣:“不是……為什麼啊?總不能因為你讨厭我所以連這樣的事都要放任不管!”
“可是,我沒有讨厭你。”
鼻尖殘留着他洗衣皂的幹淨香氣,愉悅上揚的句尾在腦中具化成型,窩着一肚子火氣的慕玧安在洪知秀安靜的一刻裡,詭谲地也平息了些許躁動。似乎不該無知地追問洪知秀在這種場合澄清無關緊要的細節的理由,她還是短暫地宕機了微不足道的幾個呼吸間。
分明彼此相識的時間有在随着分秒單位無限變長,更加捉摸不透眼前這人,又算怎麼一回事呢。
在過近的距離中,她自覺地略略後退一步,并不敢仰起腦袋撞進那人明晃的笑意:“好吧。可待會兒他們要是跑了,今天的澄清就全部白搭了不是嗎?還有那個攝像,就算我們關掉了她也沒來得及取走,也肯定有雲端同步那種東西,還是會斷章取義地煽動起輿論的。”
在休息室後門聽到他們對話的時,那女人已經盡力在引導洪知秀的不良情緒了,連慕玧安進來打斷時也不依不饒地不肯作罷,想必是笃定主意要再做一番文章。更何況他們行事的團活精明得很,也不以當事人視角發文攪局,屆時那女人再模棱兩可地發聲幾句,不難将事情鬧得更糟糕。
“嗯。”洪知秀颔首,将帶着餘熱的咖啡擱在一旁的吧台桌幾上,不緊不慢地摸出手機:“所以我錄音了。”
猝不及防的反轉劇情襲來,慕玧安下意識盯住他屏幕上仍顯示着錄制中的閃爍紅點,呆呆地立在原地怔了一怔:“啊?我還以為哥你不知道她、她不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