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極反必有妖,慕玧安覺得自從她再次回來之後,全圓佑對待她,總是說不上來的奇怪。雖然他從最初時起,就始終以溫柔和煦的形象待她……可單純的善意,與有些失去邊界感的親昵,又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
當做替身不太可能,畢竟他是第一個認出她的人,最多是愛屋及烏,所以願意在兵荒馬亂的情形裡照顧她。全圓佑并不是活潑熱切的性格,從前的關切也是點到為止,更是恪守兩人間應當保持的距離,絕不會貿然越矩。
于情于理,他都不應如此,方才的擁抱可謂無解。
其實自上回他主動擡手為她整理劉海起,慕玧安便不自覺對他的靠近感到發怵,甚至有點兒偷偷躲開他的傾向。那一舉動的确給她留下了一定的心理沖擊,她至今仍有些想不通,令全圓佑悄然轉變态度的契機。
難道是暑期在肥腸店偶遇之後,在該角色上加了什麼奇怪的好感buff?要麼就是瞧她可憐,全圓佑大愛無疆,待她就像對街邊随便哪隻淋雨小狗的安撫,興許并無他意。
隻能怪他長了一副容易令人想入非非的皮囊,光是最簡單的一次靠近,就能輕易攪得她心神不甯。遞到嘴邊的年糕在走神間險些捅到鼻子裡,臉上傳來甜醬的黏膩觸感,慕玧安才堪堪回過神。
坐在桌對面的李燦是眼力見非常快的類型,見狀沒多問半句,沉默地将抽紙推到她手邊。反應這麼迅速,難不成旁觀了她的發呆全過程?慕玧安感到有點不好意思:“謝謝啦。”
“沒事,沒事。”比起面對她已然遊刃有餘的哥哥們,他顯然還沒完全接受唯一的朋友憑空蒸發,且要和同齡女生同吃同住的事實。話音落下,他偷偷瞥她一眼,冷不丁和她視線在半空中産生激烈碰撞;于是又急忙将腦袋埋在碗裡,裝出十足忙碌且迫切的吃相。
而在她身側的崔韓率則平和太多。在過去的十五分鐘裡,他全神貫注地玩着一款不需要太多技術的單機遊戲;慕玧安眼睜睜地看他操縱的角色反複死亡,而他面色不改,終于在剛才注意到她與李燦的互動後放下手機:“你不是吃完了嗎?”
“啊?”李燦被他問愣住。
崔韓率指了指他空空如也的食盤,顯得十分困惑:“湯都喝光了,你在低頭吃什麼?”
很好的問題,小十二果然是客套與世故的最大克星,使李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更加尴尬了:“我……要仔細檢查一下有沒有遺漏的剩飯。”
崔韓率了然地點點頭,由衷贊揚道:“好習慣。”
完全不在同一頻道上的兩個人,居然還短暫地說服了彼此。慕玧安看着崔韓率豎起的肯定大拇指,還是沒忍住笑出聲來:“燦尼是照顧我的情緒,應該是擔心我狀态不好,所以才不怎麼自在的。”
慢了半拍的腦回路在此刻歸位,崔韓率恍然大悟,再開口時也不由得正色:“我說氣氛怎麼這麼不自在。所以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需要幫助嗎?”
“你能提供什麼幫助啊。”被戳穿的李燦索性不再端着,聞言長長歎出一口氣:“從最開始我就被蒙在鼓裡,後來聽說了那麼多驚心動魄的事情,我也完全插不上手。該叫無力感嗎?總之心裡不好受。”
崔韓率詫異地看了看他:“我是問小安需不需要幫助。”
“……”李氏男子就此徹底失語,剛才敞開心扉交代的真實感受像場笑話,他故作潇灑地甩了甩手、實則如鲠在喉:“诶呀,我也是開玩笑的,你們聊吧聊吧,我不說話了。”
“别啊,我理解你的,這個階段大家都很難熬。”見小水獺強顔歡笑,慕玧安急忙接住他的話茬,不忍心見他沮喪:“更何況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你當然會特别想念他,也很為他的名聲擔心來着。”
“謝謝你啊,沒想到居然是你能明白我的心意。”李燦撓了撓頭,似乎因為那句“最好的朋友”的肯定而感到雀躍,再開口時眼睛亮亮的:“不過之前也聽你說了,那家夥在平行時空過得超充實呢,雖然覺得他有點兒沒良心但是……還是讓人寬慰的消息,能高興就最好了。”
崔韓率聞言也附和了聲:“确實是好事。小安一直念叨着想回家,本來疫情爆發之後以為條件更不允許,沒想到還是讓他抓住了機會。”
李燦聽完,神色也有些怅然:“是啊……他都好幾年沒回中國了。以前他晚上夢到回家都哭的稀裡嘩啦的,醒來之後還要鬧一場,現在肯定每天都很開心。”
居然曾經還有這樣的故事。慕玧安怔怔聽着,結合近來經曆的風浪,從前停留在腦海裡的豐滿理想逐漸變得骨感,原來當上愛豆的自己遠沒有想象中那麼快樂。除了與家人的距離、必要的高強度工作外,會不得已在他人的惡意抹黑前被迫噤聲,要應對鋪天蓋地的謠言謾罵,連住址和電話号碼都能輕而易舉地被破解……
她覺得他比自己聰明許多。不論是看人眼色的速度,還是撒嬌扮癡的交際手段,他似乎都掌握着遠勝于她的自如;以至于她與他共生同一副皮囊,還有着記憶加持,仍然以如此感人的速度引起了旁人疑心。
作為SEVENTEEN成員的慕玧安,除了具備唱跳皆佳的能力外,同樣能輕而易舉地看穿浮沉的人情世故。腦袋靈光的不像話便算了,還懂得适時亮出獠牙,仿佛天生便能自如地穿梭于娛樂圈明槍暗箭之中,即便心思情感細膩,也從不為輿論耗神。